其实年纪远远要比这条巷弄更大的老人,打开门锁,不大的宅子,里边别有洞天,层层叠叠的雷法禁制,足可让世间所有精于雷法一道的大修士都要头皮发麻,除非天师亲临,否则便是龙虎山天师府的黄紫贵人来了,也绝对不敢擅闯这座雷池,只会知难而退。
苏勘其实喜欢下棋,棋力还不弱,但是因为性格孤僻、身份特殊的关系,都是看看棋谱而已。
像他这类存在,总要找点能够打发光阴的事情做做,除了独自打谱,苏勘还会去钓鱼,或是看人下赌棋。
既然搜集各种版本的棋谱,当然是以郑居中跟崔瀺在白帝城下出的彩云谱为首。
苏勘去厨房拿出几碟京师特色吃食当下酒菜,有那豌豆黄,甜酱姜芽,八宝菜,糖蒜。
不知是不是在人间待得实在太久了,也不知是某种临别的馈赠,还是震怒的惩罚,遥远的申饬。
他跟封姨这些远古天庭的神灵余孽,好像渐渐拥有了一些原本五至高和十二高位才有的情绪,人性?
从深恶痛绝这座人间,变得开始眷恋人间,渐渐习惯了头顶一阵阵嗡嗡作响的烦人鸽哨,终于习惯了双脚踩地看着天。
岁月悠悠,一万年了。
人性和神性始终纠缠不清,好似一场拔河,更像一盘尚未决出胜负的残局。
天公不语对枯棋。
老人久久无言,回过神后,抿了一口酒,慢慢嚼着糖蒜,蓦然大怒,“换师傅了。还敢提价?!”
封姨继续游览花神庙,在人群中,瞧见有位衣饰素雅的年轻女子,朝她姗姗然施了个万福。
封姨愣了愣,眯眼而笑,走上前去,揉了揉她的脑袋,打趣道:“大姑娘家家啦。”
毕竟是一位十四境。
“有水分”的新十四,也是十四境啊。
王朱想要刻意隐藏踪迹,还是很容易的。
当年王朱离开骊珠洞天,跟随皇子宋集薪一起来到大骊京城,封姨就有暗中护送过少女稚圭,在那之前,妇人看待泥瓶巷的稚圭,也如自己的晚辈。
若说苏勘,看似押注,实则是在暗中为马苦玄护道。那么这位封姨,何尝不是出于私心,想要格外照拂稚圭几年?
封姨将花篮递给王朱,柔声道:“赶巧,送你了,别嫌弃。”
王朱挽在手中,嫣然笑道:“不会嫌弃,很开心。”
在东海水府跻身了十四境,前尘往事便愈发清晰了。虽然她一直不觉得自己是当年被迫在宝瓶洲南部登岸、一路逃窜至陨落之地的“她”,但是前身所有的人事,情绪,都是如此真实。记忆里的所有美好,已成追思,只有极少数的例外,还有机会触手可及,比如眼前这位妇人,曾经以艾草点额的封姨,大概就是这座人间长久给予“她”、或者说是她们善意的存在了。之一。
封姨伸出大拇指,轻轻拂过年轻女子永远微皱的漂亮眉头,轻声道:“老夫子不也说了,虽百世仇恨犹可报也,但是要讲一个恩怨分明,我们要以德报德以怨报怨。”
王朱嗯了一声。
未必是封姨的道理说得有多好,可能就只是想要听一听她的熟悉嗓音。
封姨笑问道:“能不能借东海水君的官威用一用?”
王朱疑惑不解。
封姨指了指一位还算比较顺眼的花神娘娘彩绘神像,“我想要跟她聊几句。”
王朱白了她一眼。这种小事算得了什么。再说了,自己有什么官威,如今浩然修士,看待东海水府,至多就是敬而远之的心态。即便是修水法的炼气士,必须出海修炼,在海上寻一处水运浓郁的古仙岛、或是海底宫阙旧址落脚,也多是与其余三位水君打商量,有意绕开东海水府。
封姨在她额头敲了一板栗,“老样子。”
随后封姨掐诀,驾驭本命神通,借助风声跨越山海,要请百花福地里边能够管事的这边叙叙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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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正主都现身了,臭椿道人笑着介绍道:“这位老神仙,正是接替火龙真人担任龙虎山外姓大天师的梁爽,梁老真人。”
刘老成立即起身,赫连宝珠也是赶忙行礼,唯独高冕依旧不动如山。这让赫连宝珠头疼不已,都不知道如何帮忙补救,自家老帮主的风骨,也太重了点。
臭椿道人不知为何,主动说起了一桩故事,缓缓道:“当年修道修岔了,出门散心,好的不学学坏的,偏要跟高老儿一般意气用事,跟人起了争执,就雪上加霜,伤了大道根本,以至于需要以五雷正法淬炼飞剑,方可自救。”
“只是龙虎山的山门,岂是我等旁门左道进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