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储冰恍然想起那晚她与醉蓝说的话,若是她为了一个人哭,便必不会为了那个人再笑。
宫储冰探着头看到晋荀奕脸上温和的笑,忽然鼻头一酸,浑身一下子没了力气,手中的盆哐当一声就掉在了地上。
“谁!”晋荀奕循着声音望去,只见不远处的拐角有一只盆子,却不见人影。
阿白故作疑惑的也看了看,柔声道:“可能是哪个笨手笨脚的丫鬟吧。”
晋荀奕垂眸,不安的感觉像潮水一般慢慢席卷他的全身,他当即向一个方向跑去。
那个脸盆是他房间里的,所以他知道,刚才站在那里的,是宫储冰。
当下之急是赶紧找到宫储冰解释,或许解释这个词不是很恰当,应当是去,请求原谅。
阿白看着晋荀奕离开的方向,却扬起了一个微笑。
但是阿白自己也很惊讶似的,赶紧收起了笑容。恍然意识到自己方才的行为颇为不妥,可是心中竟然有些愉悦爽快之感。
她微微一叹,那么多人喜欢宫储冰,那么宫储冰把晋荀奕让给她,也应该没关系吧。
宫储冰一路跌跌撞撞的跑回了自己的府上,像一条被打捞上来触碰的灼热的阳光的鱼一样,急切的渴望着空气,胸口像是被压了千斤重的石块,一哽一哽的喘不过气来。
“殿下你……”醉蓝话还没说完,就被宫储冰猛地关上的房门打断了,“这是怎么了?”
宫储冰终于有了一种到家的感觉,因为这是她自己的府上,这是她自己的房间。这不是晋荀奕的府上,不用看着他和别的女人卿卿我我。
晋荀奕也曾那般温柔的对着宫储冰笑,让她以为晋荀奕会像流水中的礁石一样,无论经过多少岁月,始终都会站在原地。宫储冰还幼稚的以为,他们会一直走下去,走到鬓角有了白雪的痕迹,走到额头有了岁月的沟渠。因为现在宫韫昌稳稳当当的坐上了皇位,她相信离月国正在一点点的接近和平,说不定再往前一步,就是风雨无忧国泰民安。然后她就可以和晋荀奕随便找个理由,游山玩水,累了就隐居山林,只有两个人的岁月静好。
可是现在什么都崩塌了。
那个叫晋荀奕的男子,将宫储冰从政治的沼泽中拉出,无条件的守护她、呵护她。为她打架,逗她开心,对她微笑,给她温暖,只是不肯把余生给她。
宫储冰慢慢滑落到地面上,任泪水在脸上肆意。
她还是有点不相信,晋荀奕会变心,会背叛。但是方才清清楚楚听到的那几句话,就像几记响亮的耳光,打在宫储冰的脸上。她不知道,从晋荀奕口中说出的话,即使是伤人的话语,是不是也可以当做有口无心。
又或者,也许不是突然的背叛,是早就深埋的厌倦呢?
就像她曾经问过醉蓝的那个问题,人生那么长,人该如何判断,才能确定彼此是对的那个人。
醉蓝的回答本就是朦朦胧胧,此时宫储冰不免又再次想了起来。
之前晋荀奕总是说着有事而婉拒宫储冰的邀约,甚至去了南铭国后好几日都没有消息,回来的时候身边却多了一个阿白。说不定啊,晋荀奕与宫储冰之间,早就有了罅隙。
毕竟在这乱世里,要一份长久不变的初心和感情,都是那么难得。身在高位的宫韫昌都不得不放弃了某些珍贵的情感,宫储冰一个本就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人又怎么可能拥有呢?
没有什么能够证明爱情的正确与否长久与否,因为爱情本身就是孤独的证明。
宫储冰胡乱的抹着脸上纵横的涕泪,抽抽啼啼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不能哭,哭是弱者的表现。
可是心中所有的不安和怀疑,嫉妒和愤怒,像开水一样,蒸腾、喷发。咕嘟咕嘟的翻腾着,涌动着,肆意叫嚣着,然后滚烫的水花飞溅流窜,把她身体的每一寸都灼伤。
“啊!”宫储冰狠狠的捶在了门上,手上的骨头生疼,疼的更让人想哭。
“殿下,殿下您怎么了?”“殿下你有事可要跟我们说啊。”醉蓝和依蓝在门外问道。
宫储冰咽下了哽咽,声音颤抖着说道:“没事,你们退下吧。”
如果,如果晋荀奕来解释的话,如果那个解释是宫储冰想的那样,一切都是误会,那么宫储冰愿意把今天的事以往,只当是她自己犯傻多疑了。
于是宫储冰便靠在门上等着,等着一个身影过来轻轻叩门,然后用低哑的声音安慰着她。
可是直到日沉西山,红霞满天的时候,除了醉蓝和依蓝,根本没有其他人来。
“殿下,您吃点东西吧,一天不吃饭哪行啊!”醉蓝在门外敲了敲。
依蓝也附和道:“殿下,你若是有什么事就跟我们说,我们也不是外人。”
宫储冰垂着眼眸。
他没有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