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中弥漫浓浓的草药味,龙床上,小小的人影蜷缩着,本是白皙红润的脸庞因为连日的高烧,通红不已,看着人越发心酸。
裴千灏坐在床边,探手到司徒霖的额头,细细地比对。
一旁太医战战兢兢,“灏王,皇上这……”
裴千灏思量片刻,沉声道,“派人快马加鞭到西琉,南昭,邀名医尽快入北珉。”
候在后面的侍卫立刻躬身行礼,着手去办。
就在这时,床上传来一声响动,司徒霖醒了。
他眨巴着双眼,看到裴千灏的时候,眼睛眯起,露出笑来,他扬手想握住皇叔,却无力举起。
裴千灏站在一旁,主动握住他的手。
“皇叔,我好难受。”
现在的他,毫无帝王威仪,像一个小孩子寻求父亲温暖。
裴千灏伸手,拍了拍他的额头,“男子汉顶天立地,寻常小病而已,咬牙挺过去。”
“皇叔,有的时候,我气都喘不过来。你不用再安慰我,也许,我就快死了。”说到这里,司徒霖眼里溢满哀伤,他还有好多事没做,辜负了皇叔。
“胡说,北珉需要你,本王辛苦培养你,竟只有这点志气!”裴千灏声音里故意带了丝怒气,想以此激励司徒霖。
司徒霖环顾四周,“皇叔,我怎么没看到皇婶?她人呢?我想她。”
一句我想她,挑起裴千灏的相思,他又何尝不是?但他无法脱身,要紧关头,他不能离开京城,只能不断加派手下寻找她。
看到裴千灏不说话,司徒霖马上闭嘴,不再询问。就算他病的不轻,他也习惯性地观察裴千灏的神色。
生活几十年,裴千灏对司徒霖的影响,很大。
“皇叔,如果哪一天,我不在了,北珉这担子,就要落在你的肩上。”司徒霖病重的时候,想过皇位问题。
他的兄弟,他接触地不深,和三皇兄司徒立交往还不错,可没想到,三皇兄叛乱惨死。
如此,除了皇叔,他还能相信谁?
即便皇室改姓,但只要百姓安康,北珉富强,就可以了。
他只相信皇叔。
“说什么胡话?你年纪比本王小,这句话,只能本王和你讲,懂?”裴千灏扬手,再次拍了拍他。
司徒霖嘴角咧开,笑了起来,“皇叔,我对父皇印象不深。在我心里,你就是父亲。”
这句话,落在裴千灏心里,又酸又涩。平日里,他对司徒霖十分严格,但也算他一手带大。
“我没有这么没志气的儿子,好好养身体。”
司徒霖微微一笑,没有说话,他知道,他活下去的几率,和渺茫。
有一次,他故意装睡着,太医们的讨论,他都听到了。
他和北珉开国皇上得的病一样,天花。
天花是什么,他很清楚,基本治不好,再好的药材都没用,除非奇迹发生。
就在这个时候,侍卫焦急的声音从门外响起,“音音小姐,你不能进去!”
女子娇喝声随即传来,“我偏要进去!都这么多天了,还不让我看皇上!”
说完,穿着嫩黄色衣裙的女子闯了进来,极快地传入内殿,来到龙床边。
看到裴千灏后,柳音音吓得双眼瞪大,灏王怎么在这里?
这是司徒霖卧床后,第一次看到柳音音。
原本,他不知道自己得了天花,倒下的那一天,他在柳音音的寝宫,和她吵了起来。
她不肯见他,见了他,和他距离也很疏远。
他知道,她喜欢宁连尘,南昭皇上,有勇有谋。比起他来,稳重成熟不少。
他知道,宁连尘比他好太多,音音不喜欢他,很正常。
柳音音看到裴千灏一张冷脸,心里害怕,但视线一转,看到床上的司徒霖后,一双眼睛,不由得红了。
那天,她说了狠话,把他气倒了。可她没有想到,他竟然病的这么严重,一直卧床不起。
宫女太监私底下讨论,皇上快不行了,没几天了。
她好怕,他是不是会死……她不该闹他,不该气他,都是他不好。
裴千灏看出两人神色,一言不发,站起身来,走出内殿。
“音音,别哭。”司徒霖对她笑了笑,宛如那日,和她初见。
“你别躺在床上吓我,快起来。”柳音音来到床边,眼睛彻底红了。
“我马上就好了,你别听外头那些风言风语。”说到这里,司徒霖停顿,随即笑道,“等我好了,我就派人送你到南昭,去宁连尘身边。”
柳音音拼命摇头,“我不去了,你快好起来。”
“说什么傻话,你对他念念不忘,而宁连尘已到适婚年龄,如果你再不出现,大臣就会逼他选秀。真过了五年,你再到他身边,说不定,他孩子都出来了。”司徒霖故意这样说,刺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