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猜的。”

    “你猜的？你猜到什么了？”

    “罗叔，”鸠杰看了罗懿德一眼，说：“你今天来找我是来宣布对我的处分的吧？按照惯例，委员会那边应该已经有定论了吧？”

    罗懿德将红书轻轻的放到书桌上，正对着鸠杰，表情凝重的说：“鸠杰，我也不瞒你，我今天来找你的确就是你猜的那样。”

    鸠杰无所谓的笑笑，问道：“我能问问结论吗？总部打算怎么处置我？”

    “公开审判，然后量刑定罪。”罗懿德正色说。

    “什么时间？什么地点？”

    “明天晚上，就在沈城。”

    “委员会的人明天也来吗？”

    “不，明天的审判用梦境审判的形式，他们会在总部那边直接远程入梦。”

    鸠杰默然的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房间中突然安静下来，气氛有些沉默。

    “鸠杰，”罗懿德叹了一口气，说：“关于这次的审判，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鸠杰苦笑的摇摇头，说：“没有，没有什么好说的。”

    “你要知道，从目前我们掌握的信息来看，如果公开审判的话，对你是很不利的，定你重罪是十有八九的事，你就真的没什么想跟我说的吗？”

    鸠杰笑道：“没有，也没那个必要。”

    “为什么？”

    “我知道我有罪，但我问心无愧。”

    罗懿德皱眉摇了摇头，说：“问心无愧，问心无愧，这话看似坦荡，实则很多时候只是自欺欺人的借口，只是词穷的人安慰自己的谎言。这解决不了任何问题，有谁真正在乎你是否问心无愧呢？”

    鸠杰笑笑，然后伸手拿起桌上的红书，对罗懿德说：“罗叔，你知道吗？我的红书显示第六章了。”

    “哦？什么时候的事？”

    “前天早上，”鸠杰说着，轻轻揉了揉鼻子，说：“罗叔，你知道吗？前天早上我看到红书显示第六章的时候，我突然哭了，怎么也没有克制住。”

    罗懿德点点头，一副了然的表情说：“我理解，你觉得就算整个世界都误解你，起码红书对你是认可的。”

    “是的，”鸠杰眼眶又有些红了，说：“罗叔，当年在龙山公墓，那时候也是冬天，我在我父亲的坟前，对着红书发过誓的，我发誓要遵循谦卑,正直,怜悯,英勇,公正,牺牲,荣誉这些信仰，虽然中间有些波折，险些误入歧途，但这些信条却始终在我心中根深蒂固，没有丝毫的动摇，不管别人怎么看，既然红书显示了第六章，那就说明我的坚持是对的，我做过的那些事，虽然有些愧疚，但我从来就没有后悔过，如果时光倒流，让我重新选择，我还是会义无反顾那样去做的！”

    “但是，这些可无法作为明天审判是为你辩护的证据啊。”

    “那就不需要辩护，该怎么判就怎么判吧。”

    “鸠杰，如果你是这个心态，对你会很不利的，不夸张的说，你会丧命的。”

    “那又如何？”鸠杰苦笑道：“人活着如果突然没有了目标，那跟死了又有什么分别。”

    罗懿德听了一滞，他能听懂鸠杰这话的意思，只是突然间不知道该如何接话了。

    “罗叔，”鸠杰紧盯着罗懿德的双眼说：“不瞒你说，这几年来，我每天早上醒来，晚上睡前，心中想的就只有一件事——给父亲报仇！为此我可以放弃一切！我克制着自己，逼迫着自己，每一天每一秒所做的任何事情都是为了这个。但是……”

    鸠杰说到这里顿了一下，颓然的摇头说：“当我那天看了父亲留下的视频之后，你告诉我，我应该怎么去报仇？向谁去报仇？去找魃愬吗？呵呵，那理由连我自己都觉得牵强。”

    罗懿德默然无语，突然间，他竟然有点不敢去正视鸠杰的眼神。

    房间中又是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鸠杰紧盯着罗懿德，而罗懿德却把头转到了一边，避开了他的视线。

    过了半晌，罗懿德站起身，径直走到门口，他停下脚步，头也不回的说：“这么说，这几天你不是没有发现，而是故意要留下来啊。”

    “是的，罗叔，”鸠杰说：“我知道这两天你故意找借口把安全科的人都支开了，如果我想逃走是有机会的。”

    “那你为什么不那样做呢？”

    “因为我问心无愧。”

    罗懿德听了突然失声笑了，然后用几乎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喃喃的说：“老的，小的，都特么一个德行。”

    然后，他推开房门径直离开，没有再回头看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