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宁知道她想冷静一下，也没有说什么，只是迷迷糊糊地睡去，等到他再醒来时，天色已经变黑了，两岸的灯火亮起，江面上倒映着摇曳的灯光。
苏氲却没有点灯，依旧坐在窗前。
“怎么不点灯呢？”
程宁忍不住起身，给苏氲披上一件薄衣。
“晚上风凉。”
“你好点了吗？”
苏氲也站了起来，将程宁拉回床上。
“都睡了一天了，精神也好多了。”
程宁笑了起来，抚摸着苏氲乱糟糟的额发，这一整天她一定都在纠结吧，连头发都没让人来梳。
苏氲轻轻“嗯”了一声，整个人倚在程宁肩上。
两人就这么静静地望着窗外的灯火和月光，过了半天，程宁才指着夜空：
“你看，十五的月亮十六圆，今晚的月亮是不是特别圆？”
“是很圆。”
苏氲点了点头，想起其实跟程宁在许多地方看过夜空的景色。
在摘星楼，在玉昆山，在江面上……
他们之间，真的有很多很多的回忆，而这些回忆，都让她舍不得抛弃。
如果要苏氲选择忘记程宁，她是真的做不到吧。
“我是不是很自私？”
沉默了许久，苏氲突然问了这么一句。
“为什么这样说？”
“明明知道继续跟你在一起，你要受很多苦，可我就是舍不得忘记那些往事，更舍不得你。”
苏氲扬起脸，月光映在她的脸上，几滴清泪顺着她的脸颊往下滑落。
程宁觉得自己的心都被她的泪水给化开了。
“胡说什么呢？如果这叫自私，那我也很自私了，明知道你留在宫中身体会越来越差，却死活想把你留下来。”
“如果……我是说如果，三年之后，我们发现这个办法依然没有什么作用，那你……会后悔吗？”
苏氲忐忑地问出这个问题。
她想了一整天，唯有这个问题让她想不到答案。
就算苏氲忍心舍得让程宁拿心头血给自己做药引，可万一到头来是一场空呢？
万一到头来，她还是会忘记程宁呢？
那程宁所受的苦，他们所有的期盼，不是都会落空吗？
“当然不会。”
程宁毫不犹豫地回答。
“可是……那到时怎么办？”
“那你就把我忘了吧。”
程宁笑了起来。
“啊？”
苏氲惊诧地望向程宁，连伤心都忘了，程宁的双眼在幽暗的船舱中发亮。
“就算你把我忘了，重来一遍，我也有信心，你一定会重新爱上我的。”
“你……”
苏氲努力眨眼，不想让眼泪掉下来，她带着泪笑道：
“你怎么那么自恋啊。”
“我说的哪里不对了……”
程宁将苏氲拥在怀中，得到了怀中小女人的热情拥抱。
待到第二天桃夭前来打探情况时，苏氲已经和程宁达成了协议。
程宁可以继续取心头血，只是不能再瞒着苏氲，不能再把苏氲弄晕，这样每次他取完血回来后，苏氲可以及时给他增加营养，让他好生休息。
“真没想到……”
听到苏氲的决定，桃夭既是意外，又是欢喜。
她以为苏氲一定不愿意，让程宁为苏氲付出这么多。
看来，苏氲已经学会了爱别人的同时，也享受别人的爱。
“就当我欠他的情，慢慢还吧。”
苏氲的确是想通了，两个人在一起，没办法分你给我多少，我还你多少。
程宁对她的好，她这辈子还不完，下辈子接着还又如何。
既然程宁已经说服了苏氲，桃夭也放心不少。
不然他们此前所做的工夫，也要白费了。
至于苏氲前晚所受的惊吓导致的出血，逸风自然也给苏氲前后诊断了几次，确保没有半点影响，平安无事。并且告诉程宁，孕妇也不能一味地禁锢，要多呼吸新鲜空气，多动一动才好。
这件事终于在程宁和苏氲的日常生活中翻了一页，迎来了新的篇章。
孕吐——苏氲以为决不会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
“呃……我是狐妖……怎么也会吐……呃……”
过了没几天之后，苏氲正式进入了吃什么吐什么的孕妇阶段。
她一开始完全不相信自己是孕吐，然而黄御医和逸风诊断之后，千真万确地告诉她，皇后娘娘的大吐特吐，并不是吃错东西，也不是船行颠簸，而是纯粹的——孕吐。
而逸风更是告诉苏氲，她的狐妖体质，并没有让她安然度过孕吐阶段，反而让她的孕吐来得更早，更快，更猛。
“怎么会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