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消息的开始,柴父还只是个九岁的孩子,家里人犹豫不决,当时他还有个哥哥和妹妹,带上老人,一家子七口人,要突然离开比较困难。一些居民不肯离开家园,取观望态度。后来有当兵的直接带着武器挨家挨户地驱赶,强迫所有人离开。
敌不过士兵的逼迫,四天之内,力答柴父亲所居住的地方,所有的居民都被强制离开,包括老弱病残在内。顷刻间,拥有两百万人口的金边不见人烟,成了一座死城。
其实当时不是暂时迁徙,而是逃难,所有的居民被驱赶之后,就根本没有再回去的希望了。
所有人都被往农村里赶,因为没有任何的转移交通工具,大家只能靠走路,加上人口庞大,临时出走,几乎没有什么人携带粮食。
这一走就是好几个月,东奔西跑。但是人得要吃饭啊。身上没有携带粮食,又不能回去,那么只能在路上看到什么吃什么。
外面逃命的人实在太多,黑压压跟蚂蚁一样。沿途中,其实根本没有东西可以充饥,当时难民饥饿难耐,身边所有能吃的都吃了,实在没有东西可以吃就去河里捞鱼吃,鱼虾鳖都吃光了,就吃田螺,田螺吃光了,就捞水蛭吃,生的水蛭很韧,咀嚼起来就跟牛皮筋一样,很难嚼烂,咽一条要嚼很久,嚼不烂,就生吞,勉强胃里有点东西撑着。
当时两百万人成批成批的往同一条路上逃命,难民们就如蝗虫灾一样,去到哪里吃光一切可以吃的东西。最后就连下河里去捞吸血的水蛭咀嚼充饥都没有了,难民们就吃青苔。
用木棉树的树皮熬水喝,不能生火烧水,用冷水泡。
讲述到这里,连翻译的力答柴都为父亲感到无比苦楚。
而力答柴父亲眼睛红红的。
后来,力答柴父亲在一夜中醒来,自己跟家人意外失散,父母和爷爷奶奶,还有妹妹都不见了。就剩下哥哥,当时柴父的哥哥也只有十岁,兄弟两就跟着逃难的人群到处走。
他们为了生存,什么都往嘴里塞:野草树根、山果昆虫,连蛙蛇、蜥蜴、老鼠都敢生吞……
力答柴说:“我父亲总是跟我提起他跟哥哥当年吃过的一只意外找到的只有一周大的小鸡,毛茸茸的,伯父比较懂事,就把小鸡让给了我父亲,我父亲是在太饿了,就直接往嘴里送,带毛生吃特别扎嗓子,那鸡毛卡在喉咙里粘着,不能吐,只能使劲往肚子里验,他特别恶心……”
“反正,饱死总比饿死强!老这样生吃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肚子开始顶不住了。肚子痛,呕酸水,后来就腹泻,拉红色的粘液……拉得整个人都是软的。我父亲很清楚,这样下去非死不可,走路都走不动了。结果我伯父看到我父亲没有力气了,去求助一同逃难的人,但是都在逃命,谁也顾不上谁,兄弟俩就只能抱头痛哭。”
“后来兄弟俩路过一个破损的佛寺,就像是临时找到了住所,兄弟俩躲在这个破寺庙中捱了两天没吃没喝,我伯父就跪在那尊倒下的佛像面前祈祷,希望佛主能可怜他们兄弟俩,他们已经一无所有了,跟亲人失去了联系,现在可能又要失去最后一个亲人了。不知道是不是上天开了眼,那天两兄弟相拥这睡觉,伯父就做了个梦,梦里来了一个好心的大婶,好似佛主派来的。那大婶看到我父亲和伯父的处境,就很不忍心,说她可以告诉他们怎么治好我父亲的病。但是这里没有医院,没有医生更没有药物,能有什么治好呢?大婶就说可以用一种土办法,我父亲只需要用艾叶团上木棉絮炙肚子,烫几次身体就好了。”
“我伯父醒来后,就按照梦里的去做,千方百计找到了艾叶,这么烧炙了好几次,我父亲的腹泻竟果真慢慢止住,不在拉稀,人也恢复了一些体力。那个方法救了我父亲一命。”等到跑到没有战乱的地方的时候,兄弟俩头发已经长得很长了,而且几乎没有洗过头,长满了虱子。”力答柴说道这里,用很低沉的声音说,“你们见过篦虱子吗?一篦下去,先篦去大虱子,又篦,中虱子、小虱子,再篦,虱子卵、头皮屑……再不干净,剃头,好,虱子除净了。但是当年的那些赤谏是把平民恨不得连皮带血从根子上把头发薅干净!”
听到这里,我们总算是明白了柴父为什么吃任何东西都不会往外吐了。
一个经历过大苦大难的人,他会懂得加倍珍惜拥有的东西。
老拓很关心地问力答柴:“最后你父亲和哥哥找到家里人了吗?”
力答柴摇了摇头:“找了几十年了,也找不到,可能在那一场逃难中他们都……”力答柴没有说下去。
活下来的力答柴父亲,就特别信神,他觉得他跟哥哥命不该绝,是佛主保佑了他们,赐予了一个好心人来,每年过节过节,力答柴一家人都会跟着伯父一家去拜访当地的寺院。摆上糕点香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