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好，加快步伐，打算将檀香送去给老夫人之后，赶忙去看一眼吴雅娴，趁着云仲夜召唤她之前。

    老夫人的住处挨着佛堂，是这老宅里风景最怡人的好地方。

    每到３月时分，庭院里就会盛开幽香艳丽的樱花，粉白的花瓣随风飘落令人心旷神怡。

    蓝莲刚走到门口，就听见里面有老夫人和云仲夜争吵的声音。

    “仲夜，你还要胡闹到什么时候？”老夫人稳如泰山地坐在沙发主位之上，手中转个不停的佛珠猛地停了下来，表情不怒自威，“前两年我体谅你的心情，所以由着你发泄胡来。小娴也和我提过很多次，让我劝劝你以云家的子嗣为重。现在她情况凶险，你又怎么忍心让她带着遗憾离开这人世？再说，冤冤相报何时了。你听我的，就让蓝莲把孩子生下来吧，自此云水两家也就互不相欠！”

    云仲夜面无表情地坐在一边，面上恭敬心里却一句话也没有听进去：“云家的孩子身上流着蓝家的鲜血，这叫什么互不相欠？然后呢？再给他找位继母，得不到半点母爱地长大成人么？”

    听到这话，老夫人的表情闪过一丝愧疚，轻轻地叹了口气说：“仲夜，你可以继续怨我，但是云家的香火不能有任何闪失，要不然我们都无法向列祖列宗交代。”

    列祖列宗这四个字在云仲夜心里，厌恶和敬畏从来各占一半，时常较劲难分高下。

    从他记事起，那令人羡慕的身份血统就犹如一件华丽的囚衣，如影随形也注定束缚终生。

    家族复兴、光耀门楣、帮扶宗亲、延续香火等等等等，似乎都是他理所应当去做的事情。

    有时，他真想问问祠堂里那些不会哭不会笑的木牌，这真的就是他们希望看到的么？

    可惜这一回合，厌恶和反抗轻易就淹没了那份对祖宗家训的敬畏。

    沉默了片刻之后，云仲夜用客气婉转的语气说：“该怎么交待，能不能交待，以后都不用您费心了。您每天和佛祖菩萨做伴，尘世外的事该放就放了吧。”

    老夫人习惯了他这样恭敬生疏的态度，却每每忍不住难受地凝眉叹气：“我知道你还是怪我。心里更是认定我这样苦言相劝也只是为了我自己。云家老夫人，多么受人尊敬的身份。为了这点虚荣，我还仗着这把老骨头对你指使说教。真是冤孽啊冤孽。”

    “听华叔说，您最近咳嗽得比之前厉害，宋医生明天就会过来。您休息吧，我先回去了，雅娴还在等我。”云仲夜两耳不闻，不为所动地理了理衣角，刻意的无视显得不孝至极。

    “仲夜。”老夫人没有动怒，反而难掩伤心地叫住他，站起身来犹豫再三地抚上他的臂弯，“原谅我，我已经尽力了。”

    云仲夜僵着脸没有回头看她，自嘲地轻哼了一声，用讥讽的腔调故意说：“妈，您今天这是怎么了？佛经念得多了，性格也变得悲天悯人了么？早知道，您应该早点有这爱好，或许彼此间还能留个不好不坏的往事回忆。我也可以试着说服自己，您是一位慈祥可敬的妈妈。”

    老夫人听着这声“妈”，心里面像被针扎一样痛。

    还记得那时候，他总是粘着她，像所有孩子一样渴望拥抱和关怀。

    可惜，那时候她从未意识到自己的冷漠自私会伤害到一个孩子单纯的心灵。

    意识到自己根本没有资格说这些，她的手羞愧地伸了回来，哽咽地说：“我知道，过去的事是怎么也挽回不了了。可是，只要我这把老骨头还可以动，就有责任守护云家的延续传承，仲夜你也是一样。当初我没有听蓝瑶的话，由着你大哥把祸害带进了家门。现在，我绝不能再眼睁睁地见你也做出后悔终身的决定。”

    “这话听着真让人感动。”

    云仲夜游离的眼神失了神采，喉咙里发出几声低闷的干笑。

    他知道总会有这么一天，各方的压力齐聚只为了那被冠以使命责任的香火传承。

    他一旦妥协服从，就意味着所有的恩怨即将烟消云散了，而她再也不是自己的犯人。

    这是绝不能发生的事情！他转过身去说：“其实，根本就没有什么预言，你们根本不必担心云家后继无人。那时候，蓝瑶说的那些话是我授意的，只是为了留下她的贱命逼她束手就擒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