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雅娴始终凝望着他没有丝毫表情的脸，忽而握过他的手，进一步转移话题问：“爸妈很久没有见到我们了，肯定很高兴。你说，我们要不要买些什么他们爱吃的东西回去？”

    云仲夜在她床边坐下：“我会买的，你不用操心。”

    “算了算了，我们家又什么都缺，等下我妈又要说回自己家还买东西，挺奇怪的。喔，对了，这次你可千万不要再被我爸缠着下棋，还是多陪我在一块吧！”

    “好。”云仲夜点头，然后轻轻地对她说，“放心，我没事。”

    吴雅娴察觉到他眼中的故作轻松，缓缓地伸出双臂抱住他：“你还有我。仲夜，无论发生什么，我要你记住，这个世上，你还有我。”

    云仲夜艰难地扬了扬嘴角：“我知道。”

    他告诉自己，这样做是正确的。

    当禁锢和审判不再带给他复仇的喜悦，他也终于意识到继续下去只会是痛苦。

    也许，她那日从阁楼摔落起，那个属于他的囚犯就已经死了。

    后来的一切，都只是为了让他看清楚更多的东西。

    只是现在，他发现那囚笼并未消失，它们正以一种坚固的形式包围着自己，坚不可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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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夜，蓝莲独自一人来到了云仲夜的书房外。

    她推门进去时，书房里没有开灯，只有窗边的落地灯昏暗地照亮了那个背对着她的身影。

    “听说，你想再见我一次。”云仲夜率先开口。

    蓝莲感谢华叔还是帮她传达了这个请求，也意外云仲夜还是愿意见她的。

    她轻轻嗯了一声，挣扎了会儿，才说：“我觉得......我们应该再见一见。”

    云仲夜始终看着窗外的夜幕，语气比寒冬腊月还要冰冷：“没这个必要。”

    是啊，没这个必要。再见面，他们之间又能说些什么？言谢、告别、嘱托......这些统统都是没有意义的，它们统统都埋葬进过去的时光里，腐烂在不可挽回的伤害之中。

    如今，他们之间的契约关系覆灭，徒留下此时的无言以对。

    在这一片压抑的寂静之中，蓝莲发现自己想说的话，真的一句也说不出口，眼中泛起泪光，已经准备转身离去。

    “高兴么？”云仲夜的声音再次响起，“终于可以飞出这个牢笼，终于可以逃出我的掌心。你一定乐坏了吧？”

    “当然。”蓝莲讨厌他这种不带一点感情的口吻，像以前那般强硬地回，“恨不得现在就跨出这个门坎，永远也不要再想起在这里发生的所有一切。”

    云仲夜听完，肩膀轻轻抖动笑声由小到大：“所以你是来宣扬胜利的，来看看我这个战败者最后的嘴脸？”

    “云仲夜，时至今日你还不明白么？我们......都是失败者。”

    “哼。”云仲夜笑了，“现在看来，我释放你这个犯人的决定是对的。从你劫后余生的那天起，你就失去了厮杀的斗志和能力。和这样的你再玩下去，对我来说已经没有任何的乐趣。”

    蓝莲平静地看着他的后背，心口撕扯了一下：“到最后，我们只能用这样的话来结束吗？”

    云仲夜沉默了很久，声音比方才更加沙哑：“你始终记不住......该怎么结束还是由我说了算。”

    哈，蓝莲忍不住轻笑，眼泪不听使唤地滑了出来。

    她在犹豫，犹豫是否要问那句话，终还是忍不住地开了口：“云仲夜，我只想最后问你一件事......”

    “恨。”云仲夜知道她要问什么，抢先答，“我对你的恨，永远不会终止。而在L镇发生的一切，都不过是镜花水月，除了同情和可怜，我不曾投入其它半点感情。”

    最后一个字音重重落下，云仲夜扶着窗台的手已经颤抖地紧握着拳，手骨捏得咯咯作响。

    刹那间，蓝莲无所适从地难以顺畅呼吸。她用手擦去那毫不值得的泪水，面如死灰地说：“云仲夜，你我从此永不复见。”

    说完，她坚决地转身迈步，泪水却又再次不争气地涌出。关于L镇的回忆一幕一慕地吞噬了她的脑海。

    他骑着白马带她在海边漫步的情景，他在星光下为她戴上黑色珍珠手链的情景，他在灿烂烟火下温柔亲吻她的情景，她睡在他的旁边触摸着他柔和的眉眼，他们亲密无间地依偎在一起，她仍那么傻傻地问他是否爱自己。

    原来一切，真的不过是镜花水月，梦去无痕。

    她神色迷茫地走下楼梯时，吴雅娴的佣人正在那儿等着她。

    她原本打算明日再来同她告别，现赶忙收起自己的失魂落魄，随佣人走了进去。

    吴雅娴坐在床尾的沙发上，仿佛已经等了她一段时间。“你来了，来这边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