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偏偏事与愿违,周萍说,“宫内有残留,还有些许炎症,需要做刮宫手术。术后一个月不要同房,如果要孩子,至少半年后,记住了么?”
艾娜听到那声“半年后”,忖着周萍是不是没仔细看B超显示的数据,心下倒也放心了一点,立即笑笑地道,“恩,好,我知道了。”
刮宫手术只用了几分钟,艾娜就被推出了手术室。
回到病房,慕子恒对艾娜又是关切连连,活像艾娜刚做了开颅手术一般心疼。
慕琴也在一旁帮着倒了杯水。
艾娜以为,刮宫的事就这么过去了,却没想,她刚喝了半杯水,周萍就拿着几张单子进来了,“艾娜?”
艾娜见周萍进来,心尖当下一颤,握着水杯的手还不禁抖了一下,“周、周医生,怎么了?”
慕子恒也很紧张,问,“医生,是不是娜娜的刮宫手术没成功?”
“不是的,手术很成功,只是……”
周萍拿着B超单看了看,眉头拧了拧,神色间有着凝重,“我刚没注意,病人的子宫壁有些薄,照目前的情况看,她未来怀孕的几率很低……”
慕子恒一听,傻了,“怎、怎么会呢,娜娜这不是才第一次流产么,怎么会未来怀孕几率低呢?”
周萍闻言,古怪地看着慕子恒,神色间掠过犹疑,就站着没说话。
艾娜的心脏就像超负荷的马达,疯狂而动乱地震颤着,她面色煞白,浑身都被惶恐所吞噬着。
而慕琴,一如艾娜所害怕的那般,柳眉凝蹙,问,“周医生,你为什么突然不说话了?你为什么说艾娜未来怀孕的几率很低?”
周萍看了看艾娜,又看了看慕子恒,才面向慕琴,吞吞吐吐地道,“慕夫人,凭我多年行医的经验,病人应该不是第一次做流产手术,她的子宫壁很薄,但不是天生的那种子宫壁薄,而是经过多次刮宫手术才会变薄的。”
“……”
一室死寂。
艾娜面如死灰,手里的水杯没握住,杯身一倒,全都洒在了床被上,形成了一滩水渍。
慕子恒一寸寸地扭过脸来,盯向艾娜。
他看着眼前的艾娜,看着她灰败的脸色、看着她颤抖的手指,心脏的部分就像被人用手紧掐着一般,产生一种窒息的疼。
他的双瞳乱颤,血色一层层地自脸上褪去,他紧攥着五指,克制着胸腔剧烈的呼吸,久久,才问,“娜娜,怎么回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之前,我们不是还去门诊做过检查么……你不是说只有我一个男人么……难道,那个金大棋说的是真的,你真的曾经被他包养过?你还为他堕过胎?”
“我、我……”
艾娜面色煞白地抓住慕子恒的手,慌乱而无措地摇着头,“不、不是的,子恒你听我说……我、我是被他逼的……他、他拍了我的裸照威胁我和他在一起,我、我也不想的……我后来找机会把那些照片都删了,就偷偷地摆脱他了……子恒,你相信我,你一定要相信我,我爱你,我自从遇见你之后,就只有你一个男人了……”
慕子恒听着艾娜的解释,第一次产生了不知道该不该信的迷茫。
他从前都是毫无理由地相信她的话。
可现在,他竟不知道,她现在说的话,有哪句真、哪句假?
更甚至,他都在怀疑,她曾经说过的话中,有多少是真、多少是假?
艾娜看出他的转变,顿时哭得上接不接下气起来,她用力的抓住他的手,就像是抓着最后的浮木,“子恒,你为什么不相信我了,我说的都是真的,就算我曾经迫不得已地骗过你什么,但我刚刚说的话都是真的,我真的是被金大棋逼的,我爱你,我真的只爱过你一个啊……”
慕子恒看着她梨花带泪的眼,抿着唇,没有说话。
信任,就像是一颗气球,当它饱满无洞的时候,任何的风吹草动都不会让它破裂,它顺风飞翔,带着满满的骄傲。可当它一旦破了,即便只是针眼大的小洞,也能让信任的气球瞬间爆破,只剩几片皱巴巴的塑料皮。
艾娜见他这般,不顾刚做了刮宫手术,艰难地从床上爬起来,紧紧地抱住慕子恒的腰,抬起满脸的泪痕,深情地凝视着他。
“子恒,你忘了么,初识那年,我们书签传情,我曾对你说过那么多鼓励的话,那都是我的真情流露,不仅仅是为了鼓励你,更是为了鼓励我自己……子恒,千山万水我们共度,波澜起伏我们共闯,如果你是真的爱我,就不能原谅我的无心之过么?”
艾娜的这番话,终于激起了慕子恒心底最深刻的那道涟漪。
他凝着她祈求的眼神,黑眸闪动,终是抬手将她按回床上,道,“你刚做好手术,先躺着休息。”
艾娜抓住他替她掖被子的手,眼眶通红地看着他,“子恒,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