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萧笑道“我数得与别人不同。”他伸手指着天上“你瞧,那四颗星星连起来像什么?”柳莺莺顺他手指瞧去,说道“像石臼。”梁萧又指道“上面三颗呢?”柳莺莺道“像杵子。”梁萧笑道“旁边那四颗星又像什么?”柳莺莺双目一亮,拍手笑道“这个像人,这么一说,可不是一个人用杵子捣米么?”梁萧道“不是捣米,是杵药。这些星星有个总名儿,叫做仙人杵药。”说罢又一一指着诸星,说道“那八颗星连起来叫弧矢,如箭在弦;那个叫天船,那是天龟,那是轩辕,那是玉井,那是天刀,那是河鼓。嗯,那个么?是牛郎牵的牛,织女是那颗最亮的星子,身旁两颗小星星,是她的两个孩儿,是以光芒暗淡……”
梁萧随意指画星空,柳莺莺随他指点,瞧得目不转睛,笑道“真奇怪,以往看天,星星就是星星,没觉察到这么多牛马人物。”梁萧说“这都是古人想出来的。”柳莺莺看他一眼,心想“这小色鬼不自夸,不居功,倒也难得。”转眼望去,月射寒江,波光如练,澄空万里,星辉灿然。柳莺莺只觉此景此乐从所未有,不觉握住梁萧的手。梁萧却沉醉于天象,一时竟未察觉。
二人携手并肩,仰望夜空,说着星斗轶事,聊到玉兔西斜,方才倦了起来。去潭边燃了一堆火,盖上柳莺莺携带的毡被,抵足而眠。
睡到半夜,梁萧被一阵叫声惊醒,侧目望去,柳莺莺闭着眼,双手虚空乱抓,似要抓住什么,口里叫道“师父,师父……”忽又扪住心口,面露痛楚,叫道,“师叔……别、别打了……”声音与先时不同,尖细稚嫩,好似女童声音,听着十分诡异。
梁萧顾不得誓约,摇晃她道“莺莺……”柳莺莺被他摇醒,但觉遍体冷汗,心子剧跳,似要破胸而出。想起梦中情形,不禁悲从中来,扑入梁萧怀里,哭道“师父死了……再也不要莺莺了……”梁萧将她抱在怀里,软语说“别哭,那都是梦。”
柳莺莺连连摇头,哽咽说“不是梦,师父真的死了,埋在土里,再也见不到了。”梁萧吃了一惊,心想柳莺莺达观乐天,嬉笑自若,想不到心里也有如许惨事。一刹那,他想到亲手掩埋父亲的情形,胸中一痛,泪水夺眶而出,只怕更惹少女伤感,只好强忍悲恸,劝道“梦里不是还能见么?”
柳莺莺狠狠将他推开,怒道“梦里是梦里!画的饼儿能吃吗?镜里的花儿能采吗?”说着又哭起来。梁萧心想“我怎么不懂?我还不是常常梦到爸妈。”他一转念头,勉强笑笑,说道“画饼怎么不能吃,你画在纸上,我连纸一道吞下去。”柳莺莺哭笑不得,恨恨说“我画在地上,你吃不吃泥巴?”
梁萧道“你画了,我便吃。”柳莺莺瞧他神色严肃,知他变着法儿哄自己开心,不由叹了口气,低声说“尽说大话。”
她怔了一会儿,忽道“小色鬼,我梦里都说了什么?”梁萧如实说了。柳莺莺叹道“我这次来中原,本是要寻师叔的。”梁萧道“投靠她?”柳莺莺摇头道“不是,我要向她讨个公道。问她为什么要害死我师父。”梁萧大吃一惊,柳莺莺幽幽地道“我不明白,那一天,师叔为何会变了一个人,一点也不像她……”梁萧不由问“变成怎样了?”
柳莺莺定定望着远处,缓声道“那时我刚满五岁,师叔从山外回来,脸上瘦削苍白,似乎很是疲惫。她平日最疼我,每次回天山,总会带给我许多好玩好吃的东西,抱着我到处玩耍。可那一次,我扑上去叫她,她却没笑,不抱我,也不说话……”说到这里,低眉不语。
梁萧想了想,说道“也许她遇上了伤心事!”柳莺莺叹道“是呀,我也这么猜。可师父至死也不对我说明原由,只说是一件大丑事,令师门蒙羞。”她叹了口气,又道,“那时,我见师叔对我冷冰冰的,心里十分难过。吃过晚饭,闷闷地睡下,还没睡着,就听厅堂里传来争吵。我心中奇怪,走过去,躲在门边偷听。却听师父说‘这一尸两命,太违天良了吧。’师叔却说‘一尸三命又怎样?’师父气极了,喘着气说‘好啊,从今往后,你再不是我门中弟子了。’师叔冷笑说‘不用你逐我出门,只要将《梭罗指法》和《辟阳手》两本秘笈给我,我转身便走。’师父说‘传给你,你又去害人?还有,你出了门,武功得留下。’师叔笑道‘师姐,你好狠心。’说罢,厅堂中便传来极快的风声。”梁萧问道“她们打起来了?”
柳莺莺道“是啊,我从门缝偷看,师父与师叔身影飘飘,各使‘飘雪神掌’,斗得快极了。那时我似懂非懂,还当她们和平时一样拆解掌法。斗了一会儿,师父使出梭罗指,点了两下,师叔抵挡不住,咯的笑了一声,向我这方掠来,只一掌就震破房门,将我抓在手里。”梁萧叫道“这厮好毒。”柳莺莺眉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