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萧沉吟说“剑法不比数术,后者推演变化,想也难不倒我。‘乾剑道’的路子与‘坤剑道’截然相反,坎离二剑各走极端,要将这两路剑法融汇贯通,谈何容易?”了情笑道“这便考较人了。你就好比统帅千军万马的大将军,八剑道是你的士兵,归藏之理是你的兵法。兵有啦,兵法有了,真正上了战场,不按兵法,胡打蛮缠不成;光靠兵书,纸上谈兵,也要吃败仗。所以说,如何用兵法指挥士兵,发挥他们的本事,可不是一件容易事。自古以来,名将和庸才的差别可大了。”
梁萧听到这里,若有所悟,思索了一会儿,告辞了情,回房歇息去了。
是夜朔风呼啸,梁萧夜中几度被风声惊醒。到了天明,一推门,一股寒风挟着飞雪扑来。放眼望去,山川树木,都是琼装素裹,白茫茫一片,不觉心想“好大的雪,不知那个书生会不会去?”
他穿好衣服,顶风冒雪,爬到对弈亭,却见亭中并无人影。不由心想“今日雪大,他不会来了!”念头才起,便听踢踏声响,转眼一瞧,儒生一摇一晃转过山梁,须发上挂着晶莹的雪花,衣衫破烂单薄,许多地方露出肌肤。
儒生的手里提了个装酒的红漆葫芦,远远瞧见梁萧,喝了口酒笑道“小娃儿,还不死心?今天又有什么花招?”抬头看去,一夜风雪肆虐,梅花凋残了许多,不由叹道,“过得今日,梅花就要谢了。也罢,今日与你玩耍最后一回。”梁萧惊道“什么?”儒生冷笑道“梅花都没了,还玩个屁?”
梁萧生出孤注一掷的豪气,大声说“今天我一定胜你!”儒生拍手笑道“小子志气不小,本事嘛,哈哈,小得很呢!”葫芦挂在腰间,折下一枝梅花,上面还挂着三朵白梅,他迎风一抖,抖落两朵,仅留一朵花蕾。
梁萧看在眼里,心头骂翻了天。要知二人拼斗,儒生须得时时护持枝头的梅花,梅花越多,越要煞心费力。梅花再多,被梁萧扫落一朵,就算他输;反之梅花越少,儒生心神守一,自然省事不少。梁萧与他斗久了,自然明白其中的道理。眼看白梅花期将过,枝头的梅花一天少过一天,天意如此,无可奈何,可儒生公然抖落梅花,却是迹近无赖了。
儒生瞧了瞧梁萧,嘻嘻一笑,随手斜指道“小家伙,来啊!”他内力所至,那朵花蕾悠悠忽忽地绽放开来。就在孤梅怒放的一霎,梁萧掌中精光迸发。一时间,风雪更紧更急。
二人这番交手,不同以往。梁萧一心求胜,儒生也力保晚节,是以尽管风雪怒号,两人纵横腾挪,激烈处尤胜往日。
梁萧剑走“乾剑道”,一剑刺出,倏然四散。儒生二指转动梅枝,时东时西,只在他剑锋上弄影,仪态悠闲,形同玩耍。斗到二十余招,梁萧变为“离剑道”,狂劈乱刺,儒生却四方游走,梅枝恰似贴在他的剑上,随他任意东西。梁萧见他如此能为,心中又惊又佩。
数招一晃而过,梁萧的剑势依旧迅猛,挥剑时微微发飘,宝剑好似拿捏不住。儒生笑道“小家伙,打不过,要丢剑认输吗?”
梁萧道“呸,说大话也不怕闪了舌头?”剑招猛烈中透出飘忽,剑锋向前一送,两寸长的一段梅枝飞了出去,在风雪中打了个旋儿,落下百丈深谷。
这一剑几乎将梅花击落,正是梁萧刚悟出的“同人剑”。易理有云“天与火,同人,君子以类族辨物。”天、火本为同气,合流较易,这一路剑法三分狂烈,七分飘忽,乾上离下,势如火从天降。
儒生喝一声“好”,一脱退让之势,梅枝破风刺来。梁萧深知梅枝虽弱,儒生内力无匹,注入梅枝,足可穿肌洞骨,当即剑势反复,离下乾上,变成火在天上的“大有剑”。易象曰“火在天上,大有,君子以惩恶扬善,顺天休命。”这一招惩恶扬善,自是霹雳手段,与儒生以攻对攻,不落下风。
儒生长笑一声,身法陡疾,四面八方皆是人影,也不知他移身几次,出了几剑。只见梅影重重,宛若层涛叠浪一般向梁萧涌来。
梁萧生平从未见过这样的剑法,只觉目眩神驰,仓皇中,变“乾”为“坤”。“坤剑道”法后土之象,是天下少有的防守剑术。长剑左右盘旋,呜呜乱响,守得全身密不透风,可是“离剑道”的剑意并没收敛,一变为“坤上离下”的“明夷剑”。意思即是,火在地下,如岩浆藏于地底,一有机会,就会喷发。
儒生心知若让他坤离易位,火上土下,变成“晋剑道”,野火燎原,无法收拾。于是手腕一振,梅枝飘飘,自梁萧剑脊拂过,势若春蚕吐丝。蚕丝柔弱,可只要源源不绝,也能织成坚韧的蚕茧。
不出十招,梁萧束手束脚,“离剑道”的气象渐渐泯灭,唯有仗着“坤剑道”苦苦支撑。儒生占了上风,笑道“小子,今日又不成啦!认输了吧。”梁萧叫声“未必”,长剑如雷电叱咤,横天而出,竟是“震剑道”的功夫。
儒生飘然让过夺命一剑,看梁萧势子一尽,飘然掩上,梅枝一晃,点中他的“期门”穴。梁萧回剑奇快,长剑一转,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