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教一学,折腾了三天。这天讲到简算法,梁萧反复讲了七八遍,阿雪算罢,递上算稿,梁萧一看,错得一题不剩。他忍无可忍,起身想要大发雷霆,可见阿雪娇怯怯的模样,又觉难以开口,只好把算稿一摔,扭头出门。
阿雪拿起算稿,跟出门外,已不见了梁萧的人影。她心中悲苦,转回书斋,扑在桌上大哭了一场,哭完以后,拿起算稿继续计算。她天资愚钝,性子却坚韧,虽然屡算屡错,可也屡错屡算。
到了晚饭时分,梁萧终于回来,神色似乎平和,阿雪却瞧出他心中失望。她悄悄摆好饭菜,怯怯地将稿纸递给梁萧。梁萧一看,九题中对了两题,也算是小有进步,当下沉默不语。吃了两口饭,放下筷子说“阿雪,你的算术有做饭一半就好了!”
他见阿雪神色怔忡,便说“你愣什么,吃饭吧!”阿雪喜道“我、我都算对了?”梁萧不忍叫她失望,强笑说“对了。”
阿雪莫名欢喜,坐下来,举起碗筷,吃得兴高采烈。梁萧见她模样,心想“算学变化莫测,以她的天分,不合这个路子。妈常说‘牛羊吃不了肉,雄鹰不会吃草’。我强行教她,自讨苦吃罢了。”他想通这一节,不再逼迫阿雪学算,转而传授黑水武功。
阿雪见不学算术,心中十分纳闷,但她天性纯良,随遇而安,算学对她来说,比起学武还难百倍,与其学算,她宁可学武。她的武功已有根基,学起来没让梁萧十分生气。
过了几天,观中粮食用尽,两人一块儿下山采买。上了山道,梁萧想起一事,说道“铉元剑还嵌在对弈亭的石崖上,待会儿下山,记得找个铁锤凿子,把它弄出来。”阿雪奇道“拔不出来么?”梁萧道“我试过好几次,都没拔出来。这些日子变故太多,居然把它忘了。”
阿雪笑道“大树也被哥哥打断了,剑还拔不出来?”梁萧听她一说,暗暗心动“我武功大进,再去试试也好。”想着爬上对弈亭,走到石壁前,握住剑柄,运劲一抖,“嗡”,铉元剑露出半截。梁萧又惊又喜,再一用力,铉元剑脱出石壁,剑身光亮沉寂,恍若一泓秋水。
他默默审视那剑,心想有剑无鞘,终不是长久之计,此番下山,买粮以外,正好配一只剑鞘。
两人心情欢悦,并肩下山,到了山下集镇,梁萧找到一家铁匠铺子,量好剑长,让匠人配制剑鞘。正说着,忽听吆喝连声,转眼望去,四个少年手提杆棒,快步冲过集市。有人拦路,就用棍棒驱赶,吓得人群纷纷避让。阿雪看得不忿,说道“哥哥,这些人可真讨厌!”
梁萧定眼一看,走出铁匠铺子,拦住四人笑道“你们四个,又去干什么坏事?”
四人正是当日偷白驴“快雪”的小无赖,见了梁萧,面露惧色,圆脸少年扬起杆棒,大声说“我们不惹你,你也不要管我们!”
四人仗义救过梁萧,梁萧心中感激,打量他们说“你们要去找人打架?”
四人一愣,白脸少年结结巴巴地说“你怎么知道?”梁萧心想“我可是打架的祖宗,你们这副阵仗,我还看不出来?”想了想问“对方厉害么?”
四人对视一眼,默不作声,脸上闪过一抹晦气。梁萧心中了然,笑道“有点儿意思!阿雪,想不想去瞧热闹呀!”阿雪说“好啊,反正也没什么事儿!”
圆脸少年神色犹豫,说道“去看也行,可不要上前。万一伤了你们,别怪我们没有提醒!”
梁萧一听,越发来了兴趣,笑道“好啊,我倒要瞧瞧,谁有这么大本事!”四人听了这话,面色发黑,似乎有些动摇。可是箭在弦上,不发不行,迟疑一下,又提起棍棒,带头出了镇子。
梁萧跟在一边,询问四人姓名。圆脸少年叫杨小雀,八字眉少年叫李庭儿,另一个皮肤黧黑、双目细长的少年叫王可。问到白脸少年,他说“我叫赵三狗,你叫我三狗儿好了。”梁萧也笑道“我叫梁萧,这是我妹子阿雪,上次多亏你们相救。”李庭儿汗颜说“可惜对头狡猾,几乎坏了大事。”梁萧笑道“无论成败,四位舍身救命,我梁萧永生不忘。”四人听了这话,纷纷咧嘴直笑。
又问斗殴对手是谁。赵三狗说“我们去打赤毛虎。”阿雪惊讶说“去打猎吗?”四个少年都笑起来。李庭儿说“姑娘不知道,那不是真老虎,是一个人。他是蒙古人,名叫土土哈,长了一头红发,比老虎还凶呢!”梁萧问“你们为什么要打他?”
李庭儿口齿便给,叙事明白“这个土土哈不是本地人,他老爸是钦察的军士,打仗时运气不好,做了半辈子兵,也没怎么迁升。后来年纪大了,脱了军籍,娶了个黄毛婆子,大老远来中土做买卖。老头儿生性老实,遇上几个汉人奸商,一来二去地把他坑了,一生积蓄血本无归,他气得发了病,撒手去了西天,留下黄毛婆子和土土哈。老头子死时,土土哈只有六岁,这小子自小蛮力惊人,十岁时在山上牧马,遇上两头饿狼,被他一手掐死一头,双肩扛了回来。十二岁的时候,一双手就能将半大的牛犊拧翻。”梁萧动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