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萧赞道“好大气魄!”凌水月苦笑摇头,说道“气魄虽大,却是自不量力。起初他一路西进,未逢对手,更兼结交宵小,越发妄自尊大,任意妄为。当年五月,他击败少林高僧,辗转到了西安府,听说当地有个中州大侠,一口剑使得出神入化,号称‘中州无敌’。外子正值不可一世的时候,听见‘无敌’二字,顿时大动意气,找上门去。谁知那位大侠年事已高,深悔往日任侠横行,杀孽深重,潜心礼佛,以资忏悔,府上一切俗事均由两个儿子打点。那二人早已听说外子名声,见他上门,便以礼相待,声称其父封剑洗手,不再与人争斗。外子听不入耳,便说‘他不动手,你们动手。’不由分说,将两人双手折断,并道‘你老子再不出来,我便折你们两条腿了。’他那时少年心性,言出必行,见中州大侠仍不出面,便将二人的双腿也折了……”
梁萧听到这里,不由面皮一热,心道“少年心性,言出必行,不也是在说我么?”想着叹了口气,凌水月听他叹气,只当他感叹丈夫不该如此,也叹了一声,接着说道“外子见那中州大侠仍不露面,扬言放火烧屋,这话一出,到底将那老人逼了出来。外子见猎心喜,方要动手,忽听身后有人道‘本来无一物,化尽天下缘。’声若洪钟,震得屋瓦皆响。外子听得心惊,回头看去,却是个高大异常的年轻和尚,拿着一个葫芦,撑了根黑黝黝的棒子。”梁萧听得此处,不禁笑道“可巧,九如到了么?”
凌水月讶然道“不错,正是九如禅师,小哥怎么知道?”吴常青也说“梁小子,你也见过老秃驴吗?”梁萧笑道“不但见过,还一起喝过酒,吃过狗肉。”吴常青怒道“这秃驴就会教坏小孩子。”花晓霜笑道“萧哥哥可不是小孩子。”吴常青冷笑道“你自然想他快快长大,好……”花晓霜急忙捂住他肥嘟嘟的嘴巴,面红耳赤,嗔道“师父!”吴常青哼了一声,住口不言。
凌水月望了望梁萧,又望望晓霜,心中恍然,微微一笑,接着说道“九如走进堂中,径向中州大侠化缘。老人一心向佛,教人拿来素食米面,不想九如却说‘和尚生来不大吃素,施主若有酒肉,施舍一些就好。’
中州大侠听了这荒诞言语,心中好不吃惊。外子被他打岔,十分不耐,伸手扳他肩膀,想要将他抓起丢开,不料九如头也不回,左肩一耸,反将外子带了个趔趄。外子横行中土,未逢敌手,哪知此时此刻竟挡不住和尚铁肩一耸,惊骇之情那是可想而知的。正想大打出手,忽听九如说道‘不忙,待我喝了酒再来!’外子不肯,立马要称他斤两,九如笑道‘我一分酒一分气力,如今酒未入口,打起架来有气无力。释天风,你绰号‘就地一蹲,脱掉内裤’,应该不会占和尚的便宜!”
花晓霜忍不住插嘴道“什么叫‘就地一蹲,脱掉内裤?’”梁萧忍住笑说“释岛主不是号称‘东海一尊,灵鳌武库’么?”花晓霜还是不解,梁萧正要说透,却听凌水月说“这是和尚骂人的话,女孩儿不要多问!唉,外子听了这话,也不再多说,放任和尚喝酒。中州大侠久经世面,看出和尚来意,他见外子显露功夫,已知不敌,有此帮手,大为心喜,立即招呼家人拿来牛肉美酒。九如也不客气,当着众人吃喝,吃饱喝足,才说‘和尚喝酒吃肉,亵渎佛祖,大大不该。’众人听他发此议论,都觉哭笑不得。九如却是愁眉苦脸,又对中州大侠说‘贫僧心中有愧,唯有一死了之,要在你这里就地往生。’佛教中,往生就是死亡圆寂的意思。众人闻言大惊,外子更是不信,嘲讽道‘既要往生,我用肉掌送你一程如何?’九如笑了笑,说道‘往生必须自我解脱,不比道士兵解,岂可假手于人?听说灵鳌岛历代岛主崇信佛法,首代岛主更是落发为僧,入我释门,故而抛弃本姓,以释为号。施主为何不顾先祖遗意,阻拦和尚成佛大业?’外子听得心惊,灵鳌岛的渊源知之者甚少,九如和尚却说得分毫不差,外子心有不甘,可也找不出话来反驳。”
“九如又问中州大侠‘你潜心向佛,定知许多佛门中事,敢问有坐着往生的和尚么?’中州大侠道‘有许多!’九如又问‘站着的呢?’中州大侠道‘也有不少!’九如又道‘倒立的有么?’中州大侠想了半天,摇头说‘小老儿没听说过!’九如道‘好,我便倒立着往生!’说罢双手着地,拿了个大顶,浑身僵直,就不动弹了。”
花晓霜听到此处,吃惊道“和尚如此年轻,为何想不开呢?”梁萧叹道“他哪会真死,装神作怪罢了。”花晓霜面露喜色,点头道“那就好,姑婆婆,后来怎么样了?”言下仍是担心九如的生死。
凌水月道“他这般模样,众人只当他往生去了,一时无不惊诧。中州大侠更是叹息苦笑,命人将他搬动入殓,不料家丁们动手,九如却纹丝不动。中州大侠惊讶万分,亲手猛推,却如蜻蜓撼石柱,哪里动得了。众人又惊又怕,只当佛祖显灵,个个口宣佛号,纷纷跪下。外子见九如双手入地半尺,好似铸在地上,心中犯疑,走上前去,以浑身功力连推三掌。这三掌之功,足可将大树连根拔起,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