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萧笑了笑,挥指射出一道锐风,将八思巴封住大镬的掌力冲开一道缝隙,浓白水汽汹涌而出。八思巴左掌拍出又将缝隙堵上。梁萧使的是六大奇劲的“滴水劲”,所谓滴水穿石,“滴水劲”聚于一点,无坚不摧。八思巴一手捏印,一手阻挡梁萧的指力。顷刻间,梁萧出手好似强弩利箭,越发密集。八思巴眼见难以抵挡,两掌乍分,自水汽中化出一头牡鹿,低角冲向梁萧。
梁萧深知这牡鹿看似虚幻实则蕴藏极大威力,当下舒掌化为苍狼,两兽捉对儿厮杀。八思巴手一挥,又变猛虎扑狼,梁萧化出熊罴来攥猛虎,八思巴口宣佛号化出蛟龙腾空,宛转射落,梁萧双掌忽交,变出一把大剪刀向蛟龙拦腰剪出。
八思巴见他使出这种孩子气的招术,不觉微微一笑,双掌一合,水汽凝聚变成自身形象,盘膝合十,须眉毕显。“剪刀”与它一碰,顿时化为乌有。胆巴见状,冲口而出“善哉妙矣,好一个万法归一,好一个八思巴印。”
梁萧听这叫声,心间猛可想起朝云墓前,花晓霜念过的那首偈子,“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他的心中豁然开悟,忽地撤去掌力,任由那一尊云烟法相飘然迫近,微微笑道“八思巴印,何足道哉?”八思巴听他大言不惭,冷冷说道“檀越还有高招么?”梁萧摇头道“高招没有,但请问帝师,诚所谓万法归一,那么一归何处?”
八思巴浑身一震,双目大张,向着梁萧呆望片刻,低眉叹道“善哉善哉,某家输了。胆巴,你将这孩儿给他!”胆巴诧道“上师……”八思巴叹道“佛门弟子以佛法为先,武学不过小道。佛法败了,某家还有什么话说?”
胆巴无奈,伸手拍开赵昺的禁制,赵昺跳了起来奔到梁萧身旁,叫道“叔叔。”梁萧抱住他道“霜阿姨呢?”赵昺眼眶一红,哭道“我不知道,我醒来就在这里。”梁萧隐约感到此中有一个极大的阴谋,但真相如何却如隔雾看花,一时难以洞明。犹疑间,忽听砰然大响,墙壁破开一个窟窿,花生灰头土脸地闯了进来,一见梁萧,大声嚷嚷“梁萧,他们一个打两个。”说话间,龙牙、狮心随后纵入。龙牙脸色惨白,狮心笑容不改却是眉间泛青,显然并未复元。
梁萧站起身来,淡淡说道“花生,你带昺儿先走。”花生一愣,脱口道“你呢?”梁萧道“我随后便来。”花生摸了摸光头,笑道“俺去师父那里等你!你要和晓霜一起回来!”梁萧点头道“一定。”花生见他举止从容,大感放心,呵呵一笑,抱起赵昺向外冲出。龙牙、狮心同声呵斥,横身阻挡。梁萧忽地抢出,大喝一声,双掌齐出。二人在他手底吃尽苦头,早已成了惊弓之鸟,梁萧掌风未至,二人匆忙闪开,花生趁机掠出偏殿,一道烟走了。
八思巴叹道“檀越人已到手,怎么还不走呢?”梁萧冷然道“大师健忘了些,还有一个人在你手里吧?”八思巴敛眉笑道“你说的是那女子?好,檀越若有耐性,再听某家说个故事!”梁萧心头一沉“晓霜果然在他手里!”想了想,点头道“你说。”
八思巴长叹口气,说道“但说从前,有个孩子自幼出家。他年少聪明,经文过目成诵,抑且口齿便给,擅与高僧辩论。”梁萧笑道“这说的是帝师自己吧?”
八思巴淡淡一笑,不置可否,接着说道“却说那一年,小孩还未满十三岁。蒙古大军进逼吐蕃,小孩与弟弟随叔父去见蒙古大汗,求他不要进犯吐蕃。但蒙古大汗不理睬他们,小孩的叔父得病死了,只留下小喇嘛兄弟二人。幸好大汗的兄弟四王爷喜爱小喇嘛,收留了这对兄弟。小喇嘛费尽唇舌,侥幸说服了四王爷,让他信奉我佛妙谛,兵马不入吐蕃。谁料天有不测风云,这一天,四王爷的帐下来了一名老喇嘛,他与小喇嘛宗派不同,但本领高强,能言善辩。他污蔑小喇嘛出身邪派,妖言惑众。四王爷将信将疑,下令小喇嘛与他斗法,并说如果胜了,就赶走老喇嘛,倘若败了,就处死小喇嘛兄弟。小喇嘛年不满十五,修练不足,但为活命也只好拼死苦斗。这一场斗法足足较量了半个时辰,小喇嘛被对方逼到帐角,眼瞧便要输了……”说到这里,他忽然住口,梁萧问道“后来如何了?”
八思巴的眼中流露追忆之色,幽幽叹道“后来么?恰逢观战的宾客中有一个了不起的年轻人,他年纪不大武功却很好,他见老喇嘛以大欺少,心生不平,便趁众人不备偷出帐外,悄悄站在小喇嘛身后,透过帐幕将内力度入他的背心。小喇嘛得了帮助,一举打败老喇嘛,不但保住了性命,更侥幸做了四王爷的上师。从那时起,小喇嘛便悄悄发誓,如有机会,定要报答这位恩人。”
梁萧点头道“这人善助弱小是条了不起的好汉。只不过大师的往事与今日何干?”八思巴叹道“大有干系,如果这位恩人求我相助,某家是否答应他?”梁萧沉吟道“大丈夫恩怨分明,怎能有恩不报?”八思巴道“檀越说的是,八思巴修行半生,终究勘不破恩怨二字。唉,既如此,檀越请再接招吧!”双掌一合即分,猛然拍出,梁萧莫名其妙,但这“八思巴印”来如惊雷,唯有以“碧海惊涛掌”应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