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怜哭了许久,委屈稍减,抬头说道“西昆仑,你知道么?我寻了你整整六年,我没一时不害怕,怕再也见不到你。”梁萧怪道“你寻我六年?有什么要紧事吗?”风怜又落下泪来,道“阿爸临死前叫我寻你。”梁萧一震,脱口道“铁哲先生去世了?蒙古人攻进剑谷了吗?”
风怜摇头道“和蒙古人没干系。那一天,你不告而别,大家都很难过。第二天,爷爷叫上阿爸,两人在剑塔里铸剑,一铸便是三年。但不知为何,那柄天罚剑铸了三年始终无法成形。有一天,爷爷对阿爸说,天罚剑戾气太重,干天地鬼神之忌,须以人祭剑,始能成形。”
梁萧变色道“以人祭剑?如何使得?”风怜惨笑道“是呀,阿爸也这么说,又说真要如此,最好去谷外抓恶人祭剑。可爷爷说,这样徒添杀戮,戾气更重,天罚剑纵然成形也是无量凶器。他说完……说完……”风怜小嘴一扁,扑进梁萧怀里放声痛哭道“爷爷纵身一跳,跳进了铸剑炉里……”众人闻言,无不色变。
梁萧心头翻起滔天巨浪,好半天,待风怜哭够了,才说“你阿爸怎么去世的?”风怜泣道“爷爷以身殉剑,天罚剑也成了形。阿爸承袭爷爷的遗愿继续铸剑。他像是发了疯,不吃不睡,昼夜锻打剑坯,足足锻了三个月,憔悴得不成样子,我看不过去&nbp;,呆在剑塔里陪他。”她说到这儿,沉默半晌,方才道,“那晚,我给他送了饭,困倦极了,就在侧室里打了一会儿盹,忽听外面风雷交加,满天的电光似乎都向剑塔聚来。”风怜说到这里,不知为何,忽地泪如泉涌,泣不成声。
梁萧心道“天生雷电,莫不是神剑出世引动天怒。”拍拍她肩以示安慰,却听风怜勉强止泪,颤声道“我当时懵懵懂懂的,只是奇怪,为何只打雷不下雨。就在这时,忽听铸剑室中一声巨响,竟把天雷声也比了下去,我跑进去一瞧……阿爸倒在地上,怀里搂着一把剑,大口大口的鲜血喷在剑上……西昆仑,剑……剑是铸成啦,可阿爸也不成了,第二天就断了气……临死前叮嘱我,要把天罚剑带给你,让你守护精绝族的神剑。”她一转身,捧起乌木匣子,送到梁萧面前。
梁萧心思百转,徐徐揭开箱盖,匣中盛放一柄乌鞘长剑,有柄无锷,锋长四尺,乍一瞧,与寻常宝剑无异。他随手拔剑,只觉滞涩,微一用力,鞘内怪响连声,呕哑难听。梁萧眉头一皱,长剑脱鞘而出,这一瞧,他微微吃惊,剑身红锈斑斑竟是一口锈剑。
众商人从旁看见,均感失望“两个人的性命换了一把锈剑,太不值当了吧?”风怜看出他们的心思,美目喷火,挨个儿扫了过去。
梁萧略一沉吟,合上匣子,忽又放回马背。风怜急道“你不肯收么?是不是嫌它锈了……”眉眼一红,似要哭出来。梁萧摇头道“令祖父同铸之剑岂是凡品,只是区区德行浅薄配不上‘天罚’二字?你先留着,遇上配使的人转赠给他。”
风怜大觉刺耳,生气道“这是什么话?西昆仑,天罚剑生了锈,你也生锈了吗?”梁萧叹道“你说得是,都生锈啦!”风怜银牙一咬,拧眉道“好啊,你不要,精绝人才不会求你,我……我走便是。”梁萧瞧她眼角细纹如丝,不复往日光润,暗想她这六年奔波也不知受了几多风霜折磨,心头一软,拦住她道,“好啦,别孩子气,我们要出发了,你也同行吧。”
风怜怒气未消,顿足道“我才不是孩子气,火流星是你捉的,我不骑了。”气呼呼地拧过头去,梁萧无奈,翻身上马,挽住她道“那么一块儿骑吧!”风怜略一挣扎,终究拗不过心底的情意,乖乖上马,倚在梁萧怀里,六年来,她苦苦寻这负心汉子,可是云山渺渺、人海茫茫,风怜背地里更不知淌了多少眼泪,如今终于找到,心头万钧大石落地,但觉这暗沉沉的天地忽地有了生意,行了一程,不由意倦神疲,打起盹来。
困倦半晌,忽被蹄声惊醒,风怜揉眼望去,远处奔来一彪人马。还没驰近,有人高喊道“你们遇上狼群了吗?”阿莫应道“遇上啦!”对面的人马散成半圆包抄过来。众商人不知所措,忽见三骑人马并骑近前,乃是三个年轻汉子,个个俊朗不凡,白缎披风里露出一段漆黑刀柄。
一名黑衣汉子朗声道“狼群在哪儿?”众商人心中拿捏不定都不做声。汉子脸色一沉正要发作,一名红衣汉子道“乌鸦,我瞧他们都是寻常客商,若是为难,大首领必不高兴。”黑衣汉子不悦道“朱雀,我不过打听一二。狼群如此神出鬼没,只怕那怪物真是回来了,大首领也说了,让咱们多方打听。”朱雀道“打听归打听,你别犯了性子,任意胡为便好。”乌鸦怒道“当我是你吗?”另一绿衣汉子始终倨傲,这时开口说道“我看没什么好问的,咱们去别处搜索,如能赶在他人前面收拾那怪物,大首领必定欢喜。”
朱雀不快道“翠鸟,你太托大了!”乌鸦冷笑道“怕是你太小心了,论武功,怪物未必敌得过咱们,况且还有二十个神弩手助阵呢。”
众人应声望去,骑士身上挂有一张四尺弩机,沉甸甸的箭袋搭在马上。阿莫拨马而出,欠身道“三位可是天山十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