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波罗笑道“我有一个堂兄叫做马可波罗,他在中土经商,认识许多鞑旦大官、大商人,咱们去投靠他必不会错。”众人大喜,纷纷叫好,阿莫却冷哼一声,说道“你们开心得早了吧,这里还是天狼子的地盘。保得了性命才说得上做生意。”
这话好似一桶冰水浇冷了众商人一腔热血,他们彼此呆望默默不语。灰衣人忽道“天狼子是谁?”阿莫沉着脸不答,跨上骆驼去了,其他人默然尾随。塔波罗侧过头对灰衣人轻声道“天狼子就是御狼人,对这名字大伙儿都很忌讳。”灰衣人点了点头,心想“‘天狼子’是汉人字号,莫非这凶人来自中土?”左思右想却想不出这号人物。
众人一路行去,陆续遭遇逃出狼吻的同伴,时至日暮,商队增至五十人。日头落尽,众人围坐一团燃起篝火,说到早先际遇无不凄惶。许多人失了亲友,悲从中来放声大哭。
忽然间,远处传来一声长长的狼嚎,凄厉诡异,月色也似暗了一下。场上死寂一片,塔波罗手搭凉棚极目瞧去,一个犬形黑影在远方一闪而没。再瞧众人,个个脸色惨白,全无血色,唯独灰衣人闻如未闻,含笑饮酒。正惊疑,忽听弗雷德在耳畔低声道“塔波罗,咱们逃不掉啦,它还跟着……”
塔波罗一掉头,只见弗雷德的大胡子抖个不停,眼里满是绝望。弗雷德狠狠咽了口唾沫,又说“塔波罗,我若死了,请你照顾卢贝阿,他年纪小,人也不大机灵……”塔波罗点头道“我死了,你也替我带信给表兄。”两人四目相对,大手紧紧相握,但觉对方的掌心湿漉漉的尽是汗水。
灰衣人忽道“这天狼子是什么来历?”众人听了这个名字,面皮一绷露出惧色。阿莫轻咳一声,拿根棍子拨弄数下让篝火明亮起来,这才缓缓说“有人说它是狼,有人说它是人,还有人说它是半狼半人。”灰衣人道“如此众说纷纭,想必这怪物肆虐已久了。”
火光之中,阿莫的脸色青白不定,淡淡说道“也不算太久,蒙古人鼎盛之时,这条道路很是太平,头顶一只金盘走上一年也不打紧。十多年前,黄金家族内乱,诸王不满大元皇帝忽必烈用武力夺取汗位,便打起仗来。连年交战弄得草原荒烟千里,白骨累累,无数人家破人亡,饿死的饿死,没饿死的就做了马贼。”
灰衣人皱眉道“天狼子是那时出现的?”阿莫道“不错,因为战事频仍故而盗贼蜂起。说起来,天狼子也是盗贼之一,只不过他独来独往,行事格外凶残。别的马贼,比如天山十二禽,也很厉害。”
一个商人插嘴道“阿莫老爹,再往前走便近天山了,就算避开天狼子,又怎么应付那十二只恶鸟呢?”众人眉头微皱,甚是发愁。阿莫摆手道“说这话晚啦,天狼子在后面,回头路是走不了的。向着天山走还有几分活路。天山十二禽狠毒是狠毒,说到残忍好杀还是及不上天狼子。”众人进退维谷,一个个闷声不吭。
灰衣人不解道“狼性残忍,如何与人共处?”阿莫拧起灰白眉头,拈须道“我倒是听说过一些,咳,这也是道听途说。听说天狼子本是人类婴孩,父母死于战乱,恰逢一头母狼丢了崽子拣到了他,将他当作崽子喂养。后来一个汉族道士经过,一时好心,将他从狼群里救了出来,带回村庄教授本事。几年过去,那孩子似也忘了狼群中的遭遇,随道人练了一身本事,生裂虎豹,直追猿猱,成为当地数一数二的猎人。唉,也是冤孽,十八岁时,这天狼子春心萌动,不经意间爱上了一个同村的少女……”说到此处,阿莫眉间微黯,轻轻咳嗽数声。他虽不说,众人却也隐约料得后来发生了什么,默默望着阿莫,场中十分安静。忽然,一声极轻极细的狼嚎从远处升起来,悠悠忽忽,久久不绝,众人只觉颈背发麻,都向篝火凑近了一些。
阿莫抬起头望着天上缺月,叹了口气道“可惜虎豹凶猛却不会采摘清晨的蔷薇;天狼子生擒熊罴却捕捉不了女孩子的芳心。他爱那少女,时时向她赠送猎物,那少女却喜欢上一个富家子弟。更糟糕的是,她的父母贪图天狼子的本事,从不拒绝他送来的猎物。故而天狼子总也蒙在鼓里,欢喜不尽,岂疑有它。直到那天夜里,他打猎回来,忽然发现那少女和情人在山谷中野合。天狼子愤怒之极,当场便想杀死二人,紧要关头,他的师父赶来。老道士出手阻拦,天狼子斗不过师父,一气之下逃进深山。少女与情人被人撞破,次日便互下聘礼,月后成亲。那男子本是当地望族,新婚之夜,方圆百里的人家都来道贺,载歌载舞,火光烛天,就在大家欢喜沉醉之时,深山中却传来狼嚎之声,初时一声两声此起彼落,渐渐嚎叫一片,嘿,也不知来了多少野狼……”
说到这里,众商人想起那夜被劫的情形无不打了个寒战,阿莫顿了顿,又道“人们还在奇怪,狼群已从四面八方冲了过来,喝醉的猎人不及开弓就被咬断手腕,男人们还没拔出弯刀已被撕破喉咙。最后,活着的人聚在一起奋力抵抗。这时他们发现,天狼子站在狼群中,赤身散发,眼珠血红,发出狼一样的嚎叫。狼群闻声,奋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