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杏黄衫,绿襦裙,年约三旬,长相清丽,眉心一点朱砂痣平添几分英气。贾秀才不急不恼,笑道“金翠羽,你什么时候与白不吃勾搭上了?”黄衫女子骂道“你这挨千刀的破落户,舌头上长疮烂到你肚肠。老娘这可是持平之论。”贾秀才笑道“好好,今儿贾某势单力薄权且认了。白不吃,咱们来赌一把,你胜了,银子我双倍还你。你若输了,五百两银子就当掉进了河里。”金翠羽道“破落户,你又想什么鬼点子?白二哥,千万不要着了他的道儿。”
白不吃小眼连转数下,一拍大腿,叫道“赌就赌,怎么个赌法?”金翠羽叹了口气微微摇头。贾秀才从怀里掏出三枚铜钱,笑嘻嘻说道“我这法子至为简单,叫做‘望天打卦,落地还钱’,我将这三枚打卦的铜子抛起来,有一枚落地算我输,不落地算你输。”白不吃心想“破落户竟要和我拼手快。”肥脸上不禁微露笑意。
金翠羽一转眼珠,笑道“破落户,白不吃的‘拿云手’称雄关洛,你拼手法可占不了便宜。你倘使将铜钱扔得远远地,他轻功不及你势必要输。”贾秀才脸色一变,白不吃恍然大悟“错非金老四提点,几乎儿又上当了。”当即正色道“贾老三,我加上一条,铜钱不得掷出阁楼,要么也算你输。”贾秀才耸了耸肩,说道“好吧,瞧清楚了。”将手向上一挥,三枚铜钱激射而出,白不吃还未还过神来,嗤嗤连声,三枚铜钱尽数没入大梁。
金翠羽一呆,摇头叹道“破落户,你够狠的。”贾秀才瞅了白不吃一眼,笑道“白不吃,怎么说?”那铜钱陷入极深,唯有震碎大梁方能取出。白不吃哇哇怒叫,一跳而起,可他过于肥胖,这一跳只得三尺,一时恼羞成怒,抓起一张凳子望木梁打去。
金翠羽瞧见,纤指微曲,在琵琶上一拨一弹,铮的一声,指间脱出一道黄光将长凳凌空击落,黄光落地,却是一枚黄铜扳指,金翠羽以小小扳指击落长凳,虽借琵琶弦劲却也十分惊人。
白不吃错愕间,金翠羽移步拾起扳指,笑道“白二哥,罢了。总不成为了五百两银子拆了人家的酒楼!否则神鹰使到了,如何招待人家?”白不吃怒哼一声,贾秀才刷地撑开破扇,笑道“白不吃,说好铜钱不落地便算你输。”白不吃小眼喷火,但瞧金翠羽脸色,一顿足,叫道“好,算我输。”气呼呼地又坐回地上。
金翠羽怀抱琵琶袅袅坐下,笑道“关洛四杰来了三个,池老大怎么还不来?”贾秀才道“你们也是池老大召来的?”金翠羽道“是啊,听说神鹰使到了。”贾秀才斟了一盏酒笑道“神鹰令三年没过黄河!这回来便来了,偏要挑这九曲阁聚头,害我这地主大大破财,真是大糟特糟。”金翠羽抿嘴轻笑道“这话要是被神鹰使听见,更加糟了。”
贾秀才一笑,又说“白二哥,话说回来,你怎么变了个模样?”金翠羽也关切道“是啊,三年不见,二哥你发福了。”白不吃小眼一瞪,怒道“发个屁福,老子这是发灾。”金翠羽讶然道“这话怎讲?”白不吃拍了拍圆大肚皮,忿然道“若有法子,谁肯长这个鸟样?哼,我是被人害的!”贾、金二人面面相觑,贾秀才肃容道“你说说经过,关洛四杰一气同心,贾某拼了性命也要为你出头。”
白不吃眼里闪过一丝感动,叹道“三年前,池老大让我筹集粮草以备将来举事。我辛苦奔波,好容易张罗了两万担粮食囤在家里。谁想那年黄河大水将附近的田地一股脑儿洗了,我家门前一下子拥来许多饥民求我开仓赈济。唉,二位弟妹,不是做哥哥的心痛家财,实为受了池老大托付,不能将粮食随便予人……”贾秀才正色道“白二哥,这可不对。事有缓急,江湖中人急人之难,不拘一格,开仓赈灾正是分内中事。”白不吃叹了口气,懊丧道“现今想来,你说得半点儿不差,哥哥我当时鬼迷心窍犯了糊涂,将那群饥民一顿棍棒撵走。唉,这也罢了,你知道我素来贪杯好吃,故而才有白不吃这个名称。当日我赶走饥民,杀鸡宰牛,整治了一桌上好酒席,叫来几个狐朋狗党,还寻了一票窑姐儿,在家中痛快吃喝……”
贾秀才收起折扇,冷笑道“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白老二,当时被我瞧见定要与你翻脸。”金翠羽也叹道“不错,此举大违侠义,池老大知道,说不定要如何对你呢!”白不吃小眼一翻,大声道“我当着你们说出,便不将生死放在心上,何况我变成如此模样也是生不如死。”言下大为颓唐。
贾秀才诧道“莫非来了讨公道的高人?”白不吃点头道“大伙儿吃喝正欢,门外突然来了三人,为首那人倒也客气,说了些好话,无非是上天好生有德,求我开仓济民之类。我那时酒意方浓,没将对方放在眼里,只道‘放了粮,老子喝西北风去?再聒噪,老子拿你下酒吃,老子什么都吃过,就没吃过人!’此外还说了许多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