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边马路沿上的大厕所已经没有了,变成了一片开阔地,到了晚上异常热闹,全是各色摊位。
对面的小黄楼两边广告林立,一个个搔首弄姿,像急于寻找嫖客的。
广告牌下面绿色的射灯旁边,有几个光着膀子的年轻人在唱歌,拉屎的驴一般声嘶力竭
我曾经问个不休,
你何时跟我走,
可你却总是笑我,
一无所有……
哦,你这就跟我走,
哦,你这就跟我走!
我和王东坐在一个烤鱿鱼的摊子边闲聊,王东咬着一个鱿鱼爪冲唱歌的年轻人傻笑“看见了吧,比咱们那时候还傻。”
我说“这不叫傻,这叫时代潮流,咱们那时候没有这么过瘾的歌儿,唱都提不起情绪来。”
王东不以为然“那时候的歌还不过瘾?你听我给你来一个!你要问我想什么呀,献身革命最风流,啦啦啦啦……”
我堵上了耳朵眼“大哥你饶了我吧——咱们聊点儿别的!”
王东唱完最后一个“啦”,一甩头“那就聊点儿别的。听说你在监狱的时候,去找过那几个糟蹋嫂子的杂碎?”
我说“找过,揍了几个,没意思,全他妈鼻涕……哎,你除了刺激我,就不会说点儿别的了是吧?”
王东吐了一下舌头,说声“对不起”,问我“听说家冠找过你?”
“找过,我回家以后的第二天早上,”我说,“跟我装呢。你猜他说什么了?他说,宽哥啊,不是兄弟不去看你,我忙得是一点儿时间都没有啊。你说这不扯淡吗?我没怎么跟他罗嗦,让他走,见了他我就反胃。他非要给我一千块钱,我收了,不拿白不拿。他是什么意思我很清楚,他明白我在下街还有那么一点儿号召力,暂时不想惹弄我,机会一到他就好出手了。我打算好了,对这种人,不能直接跟他玩明的,得慢慢来……”“宽哥,我一句话,”王东吐了鱿鱼,在脚下一下一下地碾,“知道他为什么对你这样吗?别被他迷惑了。你还没出来的时候,他狂得像驴插了鹰翅膀,他亲口跟棍子说,等张宽出来,我要一次性砸挺了他,不给他一点儿摇起来的机会。知道为什么他突然对你改变态度了?哈,郑奎跟他‘里鼓’(内讧)了!这小子的脑子再大也有失策的时候。他太拿自己当根葱了,把郑奎当成自己的小伙计。郑奎是那种人?郑奎……”
我摇摇手不让他说了“这事儿我知道,郑奎前几天找过我。”
王东吃了一惊“他也找过你?”随即一摇头,“哈,都来不及了……”
我淡然一笑“不是来不及了,他是真心想要弃暗投明。”
回来以后大约一个月的一天早晨,我正站在小黄楼对面看那扇曾经是杨波家的窗户,郑奎站在了我的身边。我纳闷地问他找我干什么?郑奎不说话,拉着我的手直摇晃,脸上明显泛着痛苦。我灵机一动,拉他进了一家小饭馆,什么也没问,先点了酒菜。默默地喝了一会儿,郑奎哭了,哭得很伤心,他说,他对不起我哥,以前他和家冠一起跟着我哥混,没给我哥出多少力,我哥就出事儿了,在我哥死的这个问题上,他有责任,他应该一直呆在我哥身边的。从他的话里,我听出了端倪,这小子跟家冠之间肯定发生了很大的矛盾。我不说话,看着他唠叨,后来他不哭了,从怀里拽出一把仿五四手枪递给我,说“宽哥,你出来我也没有什么东西送给你,这个你拿着。我曾经跟过一哥,一哥过去了,你就是我的新大哥。”我说,我不想混社会了,你还是跟着家冠吧。郑奎的眼里冒出一股凶光“宽哥,别提他,那不是个人,我这辈子跟他势不两立!”
见我微笑着不说话,郑奎急了,开机关枪似的说“当初一哥对我们那么好,没有吃的给吃的,没有穿的给穿的,没有钱了还给钱花,他自己都舍不得抽盒上档次点儿的烟。当初一哥要去剁了洪武,我跟家冠商量不让一哥去,我们想要偷偷去把事情办了。家冠说,一哥是一哥,咱们是咱们,凭什么替他卖命?后来我才知道,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