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想走开,铁子不知什么时候又转回来了,磨磨蹭蹭地不敢靠前“宽弟,跟你商量个事儿。”
还是别吓唬他了,我换了一付笑脸“商量什么?刚才我是跟你开玩笑呢,那钱我不要了。”
铁子溜溜地颠了过来“我就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你那么大的款爷还在乎这一万两万的小钱儿?”
我看了他一眼“老铁,你还有什么事儿吧?有事儿就说话。”
铁子四下看了看,把脑袋凑近我的耳朵小声说“我有个来钱的买卖,需要你帮帮我,我一定报答你。”
这小子没有什么正经事儿,我可不敢在这里面跟他犯什么事儿,我还想早点儿回家呢。我问他是什么事情,铁子说,你一个兄弟不是在仓库里干活儿吗?他管着码放那些铜管,你跟他说说,让他行个方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别管我,我去‘顺’他几根,换点儿零花钱……我打断他道“我不缺钱花,滚蛋。”铁子一瘸一拐地走了两步,回头冲我挤了挤眼“大宽,你那个伙计也太‘猛戕’了,刚才就嚷嚷着要打人呢,谁敢跟他打?那块儿,那个头儿……你劝劝他,别这样,大伙儿一起打劳改都挺不容易的。”他说的是我哪个伙计?一开始我还以为他说的是老辛,这么一形容长相,我笑了“你是说吴振明吧?别惹他啊,他可真揍你。”铁子甩了一把汗“也就是这两年我老了,退回五年去,我……算了,说多了你以为我吹牛。”
铁子走了,我想了想,找吴振明去,不行的话就让吴振明打个人我看看,我要化验化验他的魄力。
刚站起来,背后就有人喊我“大宽,我来啦!”
回头一看,潘小峰!我咧开嘴笑了“你怎么来了?还真不干老残队了?”
潘小峰穿着一条兰色的劳改裤头,光着瘦骨嶙嶙的上身哈哈大笑“说来就来,在一中队,刚下队呢。”
我拉他重新坐下,递给他一根烟,问“老潘,你还剩下几年了?”潘小峰大大咧咧地甩了一下脑袋“不多啦,一年多一点儿。哎,蒯斌来看过你吗?”我点了点头“经常来。”潘小峰哼了一声“这个小子现实着呢,谁管用他靠谁近便。”我知道他这是牢骚话,蒯斌跟他不是一年两年的关系了,80年就一起打过劳改,我笑道“老潘说这话很不仗义啊,蒯哥不是那样的人。”潘小峰笑了“开玩笑开玩笑,尽管他不常来看我,钱那是缺不了我的,每月三百块,风雨无阻……大宽我挺佩服你的,我在老残队的时候大家就议论你,说你是个孝子,连婚姻大事都听你爹的……别瞪眼啊,我不说了。”
我们俩正这里胡乱聊着,车间里就传来一阵叫骂声,潘小峰一下子跳了起来“打起来了!”嗖地蹿进了车间。我隐约听见有人在喊“吴振明,放下凶器”,心一紧,吴振明跟人打起来了?疾步冲进了车间。车间西头围了一圈人,我挤不进去,跳到一个床子上往里看。吴振明光着膀子,浑身的肌肉发出乌黑的光,跟旁边的一坨坨或肥或瘦的白肉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他拿着一根丝杠顶在一个躺在地下的白胖子的胸口上,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孙子,再起来。”旁边的人想靠前又不敢靠前,波浪似的一进一退,老辛兴奋得猴子般跳高“放下凶器!这是不允许的!”旁边的一个人好象要往队部里跑,老辛用了一个不易觉察的动作,把那个人绊了一个嘴啃泥。躺在地下的那个白胖子试了几试想要站起来,终于还是没能站得起来,眼神里流露出恐惧的目光,呆呆地看着高高在上的吴振明。吴振明抬起丝杠,猛地挥了两下,四周的人又退潮般哗地退了几步。吴振明冲人群大声问“大家都看见了吧?他盗窃国家财物,被我抓住了,还跟我动手,大家说我应不应该跟他斗争?”
好汉!我由衷地赞叹了一声,这家伙有勇有谋,将来绝对比王东有前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