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这一叫,可叫傻了琴的父母,他们一时没回过味来。他们对望一眼,很快又把目光集中在了父亲的身上。父亲的决心已定,一不做二不休了,他又说我要娶你们家的琴!
这下琴的父母听明白了,他们搓着手,忐忑不安地绕着父亲转了三圈。最后还是琴的父亲先醒悟过来,他用手扶起父亲,一边扶一边说这怎么说话的?快起来,快起来,你看你这孩子!
琴的父亲居然称父亲为孩子,这令父亲大为感动。在那一瞬间,父亲想起了记忆中的父母,他的眼圈红了一下。在站起来的过程中,哽着声音又说了句我是非琴不娶了!你们就是我日后的爹娘了!
父亲字字血、声声泪的表白,着实感动了琴的父母。他们再一次仔细地打量着父亲,父亲的身材孔武有力,面相粗糙,却也浓眉大眼,自己的女婿能长成这样也算不容易了。这两位饱经战争磨难的老人第一次经过这样的事,在他们的记忆里,日本人还有国民党,他们要看上哪家女人,才没有这么多好话可说呢,拉走就是了。父亲的举动,对他们来说简直是抬举,两位老人还有啥话好说?女儿都是解放军了,嫁给解放军的首长那是天经地义顺理成章的事情。
琴的父亲扯着父亲的手一遍遍地说好,好,好哇!
琴的母亲咧着嘴,她心里很乱,不知是哭好还是笑好。她一时无法说清,女儿嫁给眼前这个男人是放心还是不放心。她是该说同意还是该说不同意。最后,她还是冲父亲咧着嘴笑了。
父亲眼见着自己大功告成了,看着眼前琴的父母已经把他当成一家人了,于是很豪气地说爹、娘,你们放心!日后有我吃的,就有你们吃的,我吃干的,决不让你们喝稀的!
哎——哎——琴的父母答。
父亲不再恋战了,他冲未来的岳父岳母拱了拱手,一转身走了。父亲兴奋地喊小伍子,牵马来!
父亲走后,琴的父母有这样一番对话
母亲她爸,这小伙子长得咋有点老呢?
父亲老啥老!你没见浓眉大眼的,这就中了!
母亲不知他当的是啥官?
父亲我看不小了,挎枪骑马的,不是这个长,也是那个长!
母亲琴日后嫁了他,能行?
父亲咋不行?嫁给带长的,以后咱们也算有个靠山了。
父亲悬在心里的一块石头总算落了地。
父亲走后,琴的父母便把琴找了回来。琴一见父母的神色就什么都明白了,她哭了,爹一声娘一声地叫,受了多大委屈似的,一边哭一边说我不干呢!我不想嫁人呢!
母亲以女人之心理解着女儿也宽慰着女儿,母亲一边劝琴一边说哭啥哭!你也不小了,都二十了,女人早晚不得嫁人。父亲对娘俩的婆婆妈妈甚感不满,他冲女儿吼了一声别哭!这是你的福气哩!
女儿仍哭,哭得悲痛欲绝、死去活来的样子。没有人知道,琴自己正在恋爱,父亲的插足,使她的爱情夭折了。琴在哭自己夭折的爱情。
琴的父母在这边死去活来,掰馍馍说馅地劝着琴,父亲已经在那边大张旗鼓地开始张罗婚事了。结婚对于刚进城的部队来讲,已经习以为常了。就像起初的恋爱一样,集体上阵,一个冲锋下来,就有一连人结婚了。父亲的婚礼算是迟到的。父亲很快从机关里开出了结婚证明。一个电话打到文工团,文工团长不敢怠慢也开出了琴的结婚证明。两个证明放在一起,交给地方,由出具一张证明,就算结婚了。
琴还在家哭闹时,父亲在那边已办完了所有的手续。办完手续的父亲,派小伍子牵着马,另外又派出一连战士来接新娘子琴了。一连人马浩浩荡荡地开到琴的家门前。父亲那匹高头大马披红挂绿,它还是第一次经历这样的事情,显得很兴奋,站在琴家门前引颈长嘶,小伍子就喊请新娘子上马喽!一连战士也齐声呐喊请新娘子上马喽!喊声惊天动地。
琴的父母连拉带扯地把琴从屋里拖了出来。琴仍然在哭,一边哭一边喊不呀,不呀——琴一交到一连人马手里,那就由不得琴了。不管她是哭是喊,往马背上一掼,打马便跑。整齐的脚步声,伴着琴无力的哭泣声,终于远去了。
父亲结婚那天,三十二师像过年一样的热闹,猪杀了,羊宰了,全师放假一天。在一个操场上,摆出了上百桌酒席,黑压压的一片。父亲的战友、首长都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