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金银财货,阿济格的密报上并没有说,不过刘承宗猜想,也不会少。
只是显然,后金国更重视人和牲畜,才会把这当做最重要的战果。
一封密报里的重要信息很多,就比如各旗的固山额真姓名、其带队战果、战绩,加以分析,大概能看出各旗强弱。
只是元帅府眼下情报不足,还没办法把各旗与固山额真联系到一起。
刘承宗看过书信,随手就将之递给中军的张献忠等人传阅。
他甚至还专门让人把左良玉喊来。
这个左大帅也挺有意思。
他目前的官职,是元帅府詹事府洗马。
詹事府的詹,本意是琐碎,与事合用,有了给事、执事的意思,其实就是给皇家干杂活儿的衙门。
最早管的是皇后、太子及宫中宦官这些杂事,而洗马,最早的官名叫先马,是太子出门时的侍从官。
晋朝改为掌柜图籍,到了唐代,负责东宫经史子集四库图书的刊缉贮藏。
而到明代,给东宫讲学都是其他官员负责,洗马就成了翰林官员的迁转阶梯。
这也是虎贲营将校说左良玉即将入阁的传闻来源。
但左良玉表示,这纯他妈放狗屁!
他这个官职,就是刘承宗暂时不知该把他扔哪儿,随手编造了个地方。
元帅府一没有东宫太子,二没有詹事府,三没有翰林院,四没有经史子集四库图书,五没有内阁。
他自从得了这个官职,每天干的就是弼马温的活儿,字面意义上的洗马,整天就搁大营里给青狮白象洗澡刮汗。
但这其实是个误会。
左良玉在刘承宗心里很重要,至少在元帅军消化掉徐勇、王允成那两营老兵之前,其重要地位不亚于张献忠。
他又不可能寸功为立就给个实权官职,关键眼下他们此次战役离京师又太近,真给左良玉一个高官挂起来,他投敌怎么办?
就比如像张献忠这样的官职,礼衙尚书投敌,传出去多丢人?
所以既要拉拢,又不能一下喂的太饱。
刘承宗拿出这个官职,是觉得还没太子呢,你就已经在詹事府任职了,这不妥妥东宫老臣?
同时他还让人不要约束左良玉,只要他不跑,愿意干点啥就干点啥。
所以在左良玉听说自己的官职是洗马,并尝试靠近刘承宗的坐骑时,一旁捉刀的张勇并未喝止,只是将此事上报给刘承宗。
刘承宗以为左良玉喜欢他的马,就也没制止。
他心想,人家作为降将,一靠近自己的马就被制止,挺打击自尊的,好像防着人家逃跑一样。
反正他也没处跑,愿意看就看吧,看个够。
刘狮子甚至沾沾自喜,觉得自己的马给左良玉都迷住了。
喜欢马好办,等年底楚琥尔再回来过年,讹他两匹好马送左良玉。
后来进鄂尔多斯他干脆都不骑那两匹马了,就让左良玉玩。
因为他在潜意识里觉得,左良玉在侯恂那做过主持宴会的行酒官,认识不少官员,不会认为洗马就是个弼马温。
压根就没往那边想。
何况,就算自己不懂,可以去问别人,张献忠就问过刘承宗,这个洗马是干啥的。
但他忽略了,老张和老左虽然都没文化,但张献忠是真没见识,自从归附刘承宗,开阔了很大的视野,他从本心上就觉得自己丢人是正常现象。
所以问刘承宗问题,不会让他觉得自己更丢人,而是一种使自己将来不丢人的手段。
只有那些有点见识,觉得自己平时好像不丢人了的人,才会在问别人问题时觉得丢人。
左良玉在侯恂门下,刚好就在那个阶段。
那时候他还真见过詹事府的洗马,但没好意思问这个官职是什么意思。
恰恰因为见过,他才真以为那是个给东宫太子洗马的。
当他靠近青狮白象,刘承宗的羽林郎也没有拔刀砍他,甚至都没理他,左良玉更觉得这就是自己的活儿了。
因此天天借着给青狮白象刮汗的机会,偷吃它俩的炒豆子,还给它俩小声哔哔,说刘承宗坏话。
“你们这么好的马他不骑,我这么好的将他不用,咱仨难兄难弟算凑一块了!”
青狮哼着呲牙抻腿儿,享受刮汗,一边的白象都不搭理他,人家的母的,谁跟他称兄道弟?
随后就被羽林郎传进帅帐。
刚进去,就被张献忠递来金国密报,随后听刘承宗道:“这里最有意思的是,阿济格说谎了,他夸大了对宣府李国梁部的战果。”
他们通过付仁喜知道。
李国梁的战报,是率军两千追击金军,取得胜利,斩首几级,夺回牲畜一百三十。
付仁喜对此战的了解,是李国梁没说全,实际上是讳败为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