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架势,明显要跟他在岸边打一仗。
卢可用放心了。
他心说:行,八旗贵族蔑称你们是蛮子,我听着还挺不舒服,闹半天你们真是蛮子。
用骑兵打战舰,可谈不上有多明智。
一样的事八旗早年间缺乏水师火炮的时候也干过,一万两千人进朝鲜,想在皮岛外围海岸的沿岸筑城实施包围,结果被船炮轰得满地跑,最多一天被打死七百多人,最后无奈撤军,宣告包围失败。
卢可用本以为,元帅军会在河里做些陷阱,给他们撤离沿岸创造时间,可是看这骑兵蜂拥而来的架势,似乎根本就没在河里做准备。
对他来说,元帅军此时最明智的选择,就是收缩防线,让出沿岸三五里地,让船上的火炮够不着。
这也是卢可用最舒服的状态,不用跟元帅军战场相残,还能完成封锁河道的既定任务。
只不过看上去,是元帅军有意想在岸边顶着船炮跟他打。
那他也不怕。
想较量就来吧!
船队再向东航行数里,卢可用在望远镜里便能看见辽阳城的轮廓。
他终于明白,元帅军要在岸边跟他打的原因了,因为三分之一的辽阳城都在火海之中,尤其是靠近河岸的东城,那本是城防火炮轰击河道船只最好的地方。
城墙的地势高,又有砖墙保护,火炮在墙上比船炮有更强的防护能力,同时射击也更稳,集中大量火炮,能让舰队不敢通过城墙边的河段。
偏偏,城墙被大火烤得站不了人。
这无疑让封锁河岸的使命更容易了。
卢可用当即下令,船队一路沿太子河航行,先用船首炮把河上可能存在的浮桥甚至桥梁摧毁,再转头回来轰击沿岸敌军。
不过船队还没靠近辽阳,岸边传来几声炮响。
辽阳城的西北城角,二层角楼名为平胡楼。
刘承宗就站在平胡楼的二层,端着望远镜看向河岸。
他站得高,瞧得清楚,尚氏水师自西而来,船大人多,左光先的骑兵队则在太子河南岸,卷着道道扬尘,借河堤掩护快速移动。
炮声,就来自几门拉上河堤的狮子炮。
狮子炮轻便,能跟上骑兵的速度,冲到河堤就摆开阵势向河上船只进行射击,海州水师也用弓箭火枪对岸边回敬,双方打得硝烟阵阵。
刘承宗只能看见,几门狮子炮齐射两轮,就被河上火枪压制得不能装弹,被迫撤下河堤。
没办法,船舰行驶类似轮射状态,第一艘船射击过后,紧跟着第二艘船也航过来,船舷士兵再度射击,几百杆火枪连续射击,再精锐的炮兵也得被压制得不能动弹。
但这也是战场前线,左光先的战术策略。
第一轮射击的狮子炮是五门,在被压制撤下河堤后,就跟着骑兵向东奔驰。
相距没多远,游兵营剩下十五门狮子炮一字排开,借着射击过后船上水兵要重新装填的机会,在轰鸣声中向船队最前的战船泼洒弹药。
一次齐射,近八百颗三钱散子先后如狂风骤雨般扫过甲板,在船上来不及躲避的水兵打出蓬蓬血雾,更将双桅船帆打出千疮百孔,前桅的缆绳也被挣断,半边船帆自桅杆轰然坠下。
一击得手,左光先正想让炮兵故技重施。
却不料船队挥舞旗帜,船上军兵争相向进入船舱或躲在右舷墙隐蔽,干脆不跟他们打了。
指挥水师的卢可用早在岸边第一次炮响时,就进了船尾的舱室。
他并不急于同岸边敌军交战,甚至连船首的大炮都没放响,在他看来,这种交战并非水师的用武之地,他要先完成自己的使命——摧毁河上桥梁。
只要把元帅军困在辽阳附近,他就能立于不败之地,反正战马也冲不进河里。
有他这支舰队在河上巡航,白天还好说,到了夜里,刘承宗睡都睡不安稳。
等崇德皇帝的八旗主力一到,到时候他们的水兵就能伺机登陆,袭击元帅军腹背。
到那时候,才是水师展现威力的时刻。
毕竟东江水师本就不擅海战。
这不是技术上的事,戚继光、俞大猷等嘉靖隆庆年间的将领在东南沿海追捕倭寇,就使明军战船向炮船演变,至今都七八十年了。
船上载大炮,甚至西班牙式船身、中式船帆,单层或双层甲板,下层载重炮六门或八门的夹板船,在沿海也有不少。
但是在东江镇,没有那种炮舰的用武之地,炮舰吃水太深,内河与沿岸不变行动,偏偏在这里,最终还是要靠陆战来决胜负。
所以战船,在东江镇就只是一种用于登陆作战的运输装备。
现在跟岸边对什么炮?
只不过卢可用不知道,他让水兵缩进船舱,全速航行脱离火炮阵地,恰恰是左光先在岸边轰击船队的目的。
因为前边的河湾,被沉船堵了啊!
实际上左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