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是盛夏时节了,可今年的天气格外一反常态,淅淅沥沥的小雨整日下个没完没了,足足有一个月没见到太阳了。
陆程程从画稿中抬起头来,深深呼了口气,把身上的衣服又裹得紧了些,转头望着窗外。
窗外细如牛毛的小雨刷刷直响,在天地间织了一幅硕大无比的雨帘,把整个旧城牢牢地笼在其中,连不远处宽阔平缓的利马德河也有了云山雾罩地不真切感。
桌子上放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苏盈盈拿起来一看,是时萧远发来的信息,要她在咖啡屋再等她一阵子,他看完病人就来接她了。
苏盈盈放下手机,又使劲搓了搓手,太冷了,简直是太冷了。
“欢迎光临!”
门口的服务生用德语说了一句,果然咖啡屋的门被推开,两个学生模样的人走了进来,四下一看,选了个离陆程程不远的地方坐了下来。
那位身上穿着黑色马夹的服务生走到她面前,客客气气地说:“小姐,这杯咖啡凉了,我去给你热热吧。”
陆程程点点头,没一会,一杯热气腾腾的卡布奇诺放在了她面前。她在双手中呵了口热气,端起那杯咖啡,轻轻饮了下去。
“Hello,盈盈,我来了!”
咖啡屋的门刷地一下大开,穿着米色风衣,黑色长裤的时萧远双手插在风衣里,微笑着走到她面前。
陆程程笑着收拾起画稿,放进手袋里,在桌子上留下了咖啡钱还有给服务员的小费,挎着时萧远的胳膊出了咖啡厅。
“这次好像画了不少。”
“嗯,咖啡厅是个很有情调的地方,我觉着在这里思路打开地特别快,画得特别顺畅。”
瑞士国内的常用语言有四种,他们生活的地区是德语区,两人跟外人说话时用的是德语,可自己说话都是使用中文,包括孩子也是,从一开始学说话,两人就坚持教她说中文,就是不想让她忘掉自己的根。
时萧远微笑着说:“已经下午四点半了,咱们赶紧回去做饭吧,你昨晚不是答应我今天多做几道好菜吗?”
“好。”
在苏黎世,班霍夫大街是地价最昂贵的区域,不光如此,这条大街还是地球上与法国巴黎香榭丽舍大街,美国纽约第五大道齐名的最富有的大街。
她至今还记得,十六年前,她初来苏黎世留学,被当地的浓厚的文艺气息所吸引,没多久就爱上了这个安宁美丽的地方,也正是在这里,让她的漫画创作开始喷薄而发。
她在读书之余,不停地给国内外多家报社和出版社投稿,起初她的稿子基本上只有半数被录用,另外半数是被退稿,可到了后来,她的稿子不光不被退,还有许多大型出版社跟她约稿,她的漫画也越来越受读者欢迎。
陆程程坐在有轨电车上,看着窗外班霍夫大街两旁那一栋栋楼房,听时萧远讲过,这些房子都有一百多年的历史了,所以房子几乎没有超过五层的,价格也极为昂贵,能住在这里的人,都是瑞士非富即贵的人。
巧的是,时家就在这个地区有一套房子,如今他的父母更喜欢住在乡间的别墅里,跟大自然亲近,而不愿到城市来感受喧嚣,所以索性就把房子留给了他们夫妻,方便生活。
有轨电车在班霍夫大街上停了下来,陆程程和时萧远两人提着走下车,来到了一栋小楼前,摁响了门铃。
保姆给两人开了门,一见陆程程,就微笑着说,“夫人,您远在中国的朋友来拜访您了。”
陆程程愣了一下,赶紧三步并两步穿过小院,进了大厅。
原本正坐在沙发上跟陆承义聊天的四个人全站了起来,程麦香和阮佩玲笑着说,“程程,好久不见。”
陆程程欢呼一声,扑上来便抱住了她俩,开心地流着眼泪,“麦子,佩玲,真的好想你们啊。”
程麦香和阮佩玲笑着,替她拭去脸上的泪花,三人都有些感慨,她们三人少年时成了好朋友,十六年来虽然各分东西,可情谊却从没变过半分。
如今,人到中年,又在异国他乡相聚。
时萧远一步跨了进来,笑着说,“这些年来,一直念叨你俩,整天都盼着能跟你们见面叙叙呢。”
陆承义笑着说:“大老远的,难得来一次,一定要多住些日子再走。”
陆程程笑着猛点头,“我爸说得对,这次不住够三个月不许走。”
阮佩玲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程程,你高兴糊涂了,我们可跟你爸爸不一样,你爸爸被你从国内接出来,如今已经拿到了瑞士的长期居留证,可我们的签证只有十五天,等到了十五天还不走,就成了非法移民,要被驱逐出境的。”
陆程程的脸顿时垮了下来,深深叹了口气,“才十五天,如今我回国也只有不到一个月的居留期,有时想想,真的不知道拿瑞士的国籍,到底是对还是错。”
程麦香和阮佩玲对视一眼,两人都笑着说,“程程,你的家人如今都在瑞士,你国内早就没有亲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