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平寺九层塔的顶端,朱棣背手眺望。
北平和塞外所有景象尽收眼底。
缓缓地,他将视线转向南端,出神的看着江南如画江山。
那眼中,带着的是一种吞天灭地的桀骜不逊自负之色。
雨越来越大,如断了线的风筝,直到将朱棣视野遮住。
身后坐在九层塔中央的道衍和尚才道:“殿下,来喝口茶吧。”
朱棣点头,背着手走去,对道衍道:“和平寺始建于贞观初年,李世民发动政变后不久,渭水之盟发生,燕云之地赤地千里,所以李世民命尉迟敬德建寺,亲命‘敕赐和平寺’。”
道衍和尚微笑着道:“殿下**通今,说的不错。”
朱棣眯着眼,端起茶道:“李世民发动政变,缔造一代贞观盛世,我朱棣也行!”
道衍和尚认同的点头,然后道:“李世民当初就在长安,可您在北平,这更困难。”
朱棣毫不在乎的道:“老爷子一死,谁能对抗本王?朱允炆母子吗?他们以为买通了老爷子身旁的狗,就能掌控住局势?”
提起朱允炆母子,朱棣嗤笑一声,眼中带着深深的不屑。
“简直是笑话!”
朱棣从没将他们当做过对手,因为他们不配。
朱棣现在只需要等一个机会,等老爷子在驾崩之前,将大明武将们全部清洗干净!
道衍和尚之所以投奔朱棣,就是看中了朱棣这种气吞天下的气势。
他似乎想起什么,对朱棣道:“对了殿下,应天府那边的情报回来了。”
朱棣来了兴趣,道:“说说。”
道衍沉思片刻,道:“老爷子常去出宫,见的是一个十七岁小郎君。”
说话间,他将画像拿出来,徐徐展开,呈现在朱棣眼前。
朱棣看了一眼,霎时愣住,一股记忆席卷而来。
思绪似乎被拉回十一年前,那是诸藩王唯一一次有机会去应天府,是因为要给老爷子祝寿。
他在太子府,和这个侄子有过一面之缘,这个侄子给朱棣留下极其深刻的印象。
当时朱允炆和朱允熥还只会躲在朱标身后,偷偷的打量着这些叔叔,可那个六岁的长子,已经可以彬彬有礼的和这些叔叔们谈笑风生。
他健谈,六岁的他,见识就不浅,虽然说出许多话不切实际,异想天开,但不妨碍朱棣对他的欣赏。
当初朱棣给他有过评价,汝眉宇横直,乃英雄气象。
看着画像上的少年,朱棣突然有些恍惚,他高高蹙起眉宇,有些不敢置信的道:“老大不是八岁就薨了吗?”
道衍和尚摇头:“余下的事,就查不出来了,老爷子似乎对他很重视,他身旁周围都是锦衣卫,我们的人也不敢深入接触调查。”
朱棣陷入沉思,眼神有些复杂。
他第一次从军,第一次杀敌,都在十四岁,都是跟着常遇春,常遇春是他战场的启蒙老师。
朱雄煐是常遇春的外孙,所以对朱雄煐,朱棣还是有一丝感情在的。
现在常家的这个外孙,居然死而复生,诡异的出现在朱棣的视野中,这让他精神有些恍惚。
如果真确定了这是老大朱雄煐,那么这才是对朱棣最大的考验!
因为如果老大活着,那么他身旁的政治资源,会多到让朱棣胆寒!
别看现在朝堂上的人都蛰伏起来,那是因为随着太子和老大薨了之后,他们没了靠山。
若是老大重新回到中枢,回到众人视野呢?
朱棣有些不寒而栗。
“殿下,你惧了?”道衍和尚问道。
朱棣收拢心思,神色再换出坚定的样子,道:“没有什么能阻止本王之志!”
“这个天下,这些后辈中,只有我朱棣,也只能我朱棣能登上那个位置!”
“本王二十三岁,带着骑兵和北元军正式碰面,号称蒙古人骑射之术未尝一败的神话,是我朱棣亲手打破的!”
“本王带着大明男儿攻下这座大都,父皇亲赐北平,让本王镇守,本王以前没惧怕过什么,以后也不会惧怕任何事!这是一个帝王的基本素质!”
啪啪啪。
道衍和尚鼓掌,道:“殿下有这份雄心,小僧以死追随!”
朱棣豪迈的道:“广孝,你等着,待本王登基,你就是本王的宰相!”
此时的朱棣,热血沸腾,雄心壮志。
若有朝一日我登基,我定要将大明的国土,朝北推平万里!
我定要让胡人不敢南下牧马!
……
北疆的雨势大如牛斗,相较于北方的粗犷,江南多了几分婉约,雨滴似乎都娇弱不少。
朱怀感受着应天府的蒙蒙细雨,自言自语道:“一场秋雨一场寒。”
“是啊,一场秋雨一场寒。”
朱元璋背着手走进朱怀新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