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双腿拨拉水面的哗啦声响起,来人径直走到了他跟前,一双怒目执拗地盯着他。
沐易航的双眸并无焦点,却明亮异常,他偏过头去,定定地感慨道“烈晟,我真是没想到你会一直潜藏在日月神教总坛。”
“不然你以为方才地面上那场地动山摇的爆炸是谁埋的火线,又是谁引爆的?”金衣公子冷笑着,忽然又不说话了,默默取下石壁上的火把,冉冉跳跃的火光照耀在沐易航素净苍白的脸上,他紧紧盯着他失明的眼睛,忽然后退了一步,冷笑起来“沐易航,人算不如天算,你如今落在我手里,就别想着再活命出去。”
沐易航只是笑,很轻很轻地笑,没有怨怼,也没有丝毫惧怕的意思。
烈晟眼神阴冷,仇恨的怒火在他的胸膛里燃烧,他愤恨地盯着对方冷清沉着的脸色,一咬牙,又残酷地说“你当初灭了我霹雳门,让我成为丧家之犬,就没想到自己也会有今天?我要挑断你的手筋脚筋,将你永世囚禁在这暗无天日的地牢里,让你生不如死!”
他说的是大话空话,因为现在连他自己也出不去。
这一段甬道不过是天音湖水下一处通往光明神殿的密道,如今光明神殿被炸毁,前方的道路尽数坍塌,只有这一处因为有石门阻隔,才得以挡住外面汹涌的湖水。
细小的石缝里,不断有恣意的水花渗透进来。
而眼下,叮咚作响的水花即将没过他的膝盖。
他没有多少时间了,而他一直在等待沐易航醒来。
如果沐易航此时看得见,一定会发现,他脸上的表情比石壁神龛上那个人脸浮雕还要奇异难看。
沐易航此刻却安静极了,脑袋仰在石壁上,似乎在闭目养神,又似乎在盘算着什么,良久良久,一言不发,而他叫嚣恐吓的话语,对方似乎全然没放在心上。
烈晟又是生气又是失落。
在一片滴答的落水声中,沐易航忽然弹开了眼睛,清冷地说“我有办法出去了。”
烈晟震惊地望着他,脸上有来不及掩饰的诧异和喜悦,只听得对方又缓缓续道“不过,还得劳烦烈兄助我一臂之力!送我到石门前!”
纵然看不见东西,沐易航的神情却比往昔更加坚毅明朗,他向前探出一只手来,又定定地要求道“能把我的佩剑还给我吗?”
烈晟一惊,蓦地一只手按住了腰间悬佩的诛神剑。
自己的青龙剑折在了夜冥手里,对方的诛神剑却沉下水来完好无损。
他犹豫着,不甘又无奈地瞧着对方。
沐易航苦笑一声,提醒道“烈兄,若是你喜欢在下的佩剑,日后有的是时间把玩欣赏,只是眼下,我们若再不寻法子出去,只怕真的要葬身湖底了?”
烈晟绷紧了下巴,冷冽的眼神挣扎了片刻,蓦地抽出了腰际的宝剑。
“咔啷——”两声。
他用力斩断了沐易航手腕上的铁链子,上前扶起了他,只说了一个字“走——!”
由于双目受伤,沐易航看不清眼前的道路,烈晟将诛神剑交到了他手里,一手擒着火把,一手扶着他,艰难地往石门前走去。
耳畔有不平稳的咳嗽声,夹杂着浓烈的血腥气,沐易航这才觉察到对方也受了重伤,却一直强忍着没有表现出来。
到了石门跟前。
烈晟就听到外面有哗啦啦的水声不住地敲打着门面。
他询问的眼神看向沐易航。
沐易航目不能视,却慢慢拔出了诛神剑,对准了石门。
“你要做什么?”烈晟很是不解。
原来他所说的法子就是击破石门出去吗?
几个时辰前,汹涌激荡的湖面之下,他携着昏迷的沐易航逃逸到这里来,打开再关上这扇厚重的石门,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
如今,对方却要打开它,这不是自寻死路吗?
烈晟定定地凝望着身侧的沐易航。
泰山崩于前而毫不变色,这是何等的气度与自信。
他由衷的钦佩对方,就像他十岁那年,第一次从父亲口中得知沐易航的名字,知道他天纵奇才,横扫武林,那时的他眼中只有羡慕和敬仰,那是一种对同辈高手的惺惺相惜,一种对武林后起之秀的盲目崇拜。
如果,如果他没有野心大到要吞灭整个江湖该多好,那样,他对他,就不会由钦慕转为仇视,等日后见到他,他还会发自肺腑地尊称他一声沐少主,跟他把酒言欢,成为莫逆之交。
只可惜,高高在上的他没有给他任何表白的机会,他灭掉了他的门派,让他成为孤苦无依的复仇者。
此时此刻,并肩而立着,烈晟的眼中有无数复杂的情绪交织着闪过。
沐易航眼神坚定,全身的真气慢慢灌注到高举的剑上,一抿嘴,狠狠地斜劈而去。
石门砰一声从中炸裂,漫溢而来的湖水瞬间被磅礴的剑气一斩为二,朝两边飞溅,中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