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也是因为在脑中过了千万遍,她越发淡然处之“秦臻,别勉强你自己,我已经勉强过你一回了,再让你迁就我,我觉得自己挺不厚道的,其实,我真的无数次都想自私一回,可是,”她笑,露出两颗小小的虎牙,“下不去手啊。”
那时一壶合欢酒之后,她清醒却没有推开他,已经很自私残忍了,她不能纵容自己,女子的贪心与自私,真的,纵容不得,她最怕成婚后,他不爱她,她却想要更多,然后变本加厉地贪婪,到时候,秦臻怎么办?还有景姒怎么办?她呢,最怕她会因为这份感情,变得面目可憎,变得善妒小气。
所以,沉淀了一年,该点到为止了。
“如果,你想成亲了——”
洪宝德打断秦臻的话,似嗔怒“知道了知道了,你都说多少遍了。”她坦坦荡荡地笑着,好似玩笑似的,对秦臻挑了挑眉,“不过,要是哪天你突然发现你爱慕上我了,一定要告诉我,我会准备好嫁妆的。”
诶,他们之间,还是这样最轻松自在,他一本正经,她好不正经。
秦臻点头“好。”
洪宝德缓缓往前走,也不回头看秦臻,一个人自言自语似的“还有,就算你没娶我,我娘俩你也得管,有个什么头疼脑热的,不许嫌麻烦。”
她命令的口吻,像个赖上别人的女流氓。
秦臻走在后面,稳稳地抱着孩子。
“好。”
“最后,也是最重要一点,”洪宝德扭头,站在秦臻面前,背着光,眼睛很黑很深,她说,“我洪家当年被抄了家,没有祖坟,等我百年后老死了,你要让我进卫家的祖坟。”
没有犹豫,秦臻点头“好。”
她笑“那就说定了。”
然后,她放慢了脚步,走在秦臻身侧。
她啊,是个洒脱的女子,奢求过,努力过,勉强过,若是不行,就潇潇洒洒,轻轻松松。
她爱他,他不爱他。
他呢,很疼她。
她不嫁,他也不娶,那就这样相互扶持,一辈子也不长,很快就过了,这样的结局,并不算差,她不负魏峥,不负自己,不负韶华年纪里爱过一场。也不后悔,人总是要为一个人或者一件事扎进去一回,赔上一辈子没关系,一头热也不要紧,等冷了,等老了,会笑着感叹年轻时傻气,会笑着和儿孙讲故事,藏在时光里最珍惜的故事。
妖都城连着三日阴雨,春日潮湿,氤氤氲氲的。
萧景姒推开门,走到榻旁。
榻上浅寐的人立马睁开了眼睛。
她笑了笑“好些了吗?”
镜湖已经昏迷五日了,昨日方醒。
他回答“已经无碍了。”声音很干涩嘶哑,像久旱。
萧景姒倒了一杯水递给他,他接过去,靠着床榻,缓缓地饮。
沉默了许久,她似乎有话要说,又不知要从何说起。
镜湖拍拍身旁的位置“过来坐。”
萧景姒坐过去,与他相对,说“我给你做了鱼,在厨房温着。”
“我等会儿就吃。”他扬起嘴角,似有若无地溢出了一丝笑意,脸色有些苍白,眸子却很灼亮,
之后,便又是沉默。
从她进屋,到现在,她一直都皱着眉头,一下子都没有松开过。
镜湖轻叹了一声,有些无奈“景姒,不要胡思乱想了。”
她怎么能不胡思乱想,她身体里,有着他的内丹,她安然无虞着,他却缠绵病榻,叫她如何能心安理得。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抓住了她的手,手背覆着她的手背,掌心很热,他手心有汗“我已经没事了,你也好好的,这是最好的结果。”
是啊,是最好的结果,却是他花了最大的代价换来的。
萧景姒开口“乔乔。”
“嗯?”
顿了一下,她看着镜湖的眼睛说“对不起。”
他知道她为什么道歉。
因为不能还他一场情深。
镜湖摇头,拍拍她的手,动作很轻,有些颤,回“没关系。”
与她预想的一样,他总是这么纵容着,不留余地地。
他似乎试图想要安抚她,拧着眉想了很久。
“景姒,别为我不平,我不亏的,真的。”手还抓着她的,镜湖手心的汗,有点灼热,他微微后倾,扬起头正好对上她的眼,显得随意,“我一个人惯了,几百年都是一个人过来的,以前我都不懂冷暖,你是第一个亲待我的人,我好不容易才有了一个对我真心也让我珍惜的人,这已经很好了。”
因为亲待,弥足珍贵,他从来不觉得亏欠,他不欠,她也不,冷暖自知,只有他自己知道。
他啊,真的想把最好最好的东西都捧出来给她。
萧景姒郑重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