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哽塞,没有歇斯底里,她安安静静,流了很久的眼泪。
她的姑娘,以后,便要长眠于此。
隔天,一行人出发去大楚,沂水留下来处理政事,带的人不多,从听茸境取道,走了三天三夜,便出了北赢境地。
这时节,人族已经入深春了,有些寒凉,兴许是因为琉璃虎是热血的种族,萧景姒不大能感觉到冷。
楚彧舍不得她风吹日晒,便乘坐了马车。
“楚彧。”
“嗯?”
萧景姒掀开帘子,看了车外一眼,竟是塞外风光。
楚彧抓过她的手,放下帘子,免得风沙迷了她的眼。
“你换道了。”
从妖都去大楚京都,最近的路是取道衡州,一路途径的都是城镇,打马从塞外而过,自然是绕了不少路的。
楚彧回“嗯,我们先去仓平。”
“去仓平做什么?”萧景姒不惑,仓平是她戎平军的驻地,后来戎平军交由靖西忠平伯魏峥代管之后,仓平便没有多少戎平军的老将了,并没有萧景姒的熟人。
他说“古昔,他在仓平。”
萧景姒微微惊愕,然后便笑了,所有欢喜都写进眼里,正好呢,她很想见古昔,随口问了句“宣王殿下在不在仓平?”
她听菁华说过,古昔失踪后,凤容璃便出了京,再也没有回去过。
“在。”
果然如此。
也确实如此,凤容璃总能找到古昔。
楚彧笑着补充了一句“凤容璃在戎平军里当了大半年煮夫。”
黄沙弥漫,滚滚而过之后,是绿洲,这便是仓平。
三国合并之后,再无战事,仓平境内只留了一只军队驻扎边关,凤容璃来这个鸟不生蛋的地方已经半年多了,他也被晒得乌漆墨黑的,好好的俊公子变成了糙汉子,还穿着军队伙房里伙计的衣服,丑得掉渣渣。
这小子,又坐在黄沙上看日落!都看了大半年了,还看不厌?
凤容璃一边担心自己被晒黑,一边还是管不住自己的下半身,颠儿颠儿地坐过去,挨着坐。
他每天例行公事地一问“你什么时候回京都?”
这个问题,他追问了古昔半年。
古昔头也不扭一个,仰着头,直视着落下的塞北夕阳,说“不回去了。”
凤容璃盯着他的侧脸,嗯,又黑又糙,比他自己还要糙!穿着一身士兵的衣服,袖子捋起来,手臂上有几道疤痕。
当年的小侍卫,完全变了个样,他居然还觉得看着顺眼,凤容璃在心里狠狠鄙视了自己一把,然后用很不爽的语气质问“你不会要在仓平边关放一辈子的哨吧?”
这是在为萧景姒保家卫国?守卫疆土?
半年前,凤容璃找到了他,那时候,他是个哨兵,现在还是。
古昔突然转过头来“你回去吧,别在这虚度光阴。”语气认真严肃,没有一丁点玩笑的成分。
他一双眼睛,黑得吓人,也冷得吓人,眼角微微垂下,不知是不是风吹日晒久了,显得苍老又颓废。
一年时间,仓平的风沙对他做了什么,把他磨成了这般刀枪不入的冰冷之人,或者说,古昔他对自己做了什么,没有了半分当年的风采与恣意,褪尽韶华,容颜未老心先衰。
诶,这半年,凤容璃被他赶了不下三十次,几乎隔三差五就赶他一回,只是,他是那种赶赶就会走的人吗?
凤容璃往黄沙上一躺,双手枕着自己的脖子,眯着眼瞧日落,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我回去了,我母妃就会逼着我娶亲的。”他口气很理所当然,有点得理不饶人的架势,“我是来逃婚的,才不是来陪你,你这种无情无义冷心冷肺的人,本王才不会为你放弃荣华富贵。”
所以,为了逃婚当了半年煮夫?在仓平?他晒成了糙汉子?
凤容璃继续面不改色地鬼扯,还说得头头是道“仓平美人儿多着呢,厨房的刘大厨还说要把家里水灵灵的女儿说给我,还有伙房的张大哥,家中有两个待字闺中的妹子。”他信誓旦旦,黑黝黝的一张脸,端的是风流倜傥,“我不走,我走了仓平的美人们都要伤心欲绝了。”
厨房刘大厨的女儿都二十八了,还没嫁出去,刘大厨逢人就说他女儿水灵,凤容璃见过一次,是比刘大厨要水灵一点点吧。而伙房张大哥的两个妹子,一个比一个长得男人,两个凤容璃都搬不起来的米袋,人妹妹一肩扛一袋,手上还能再提一袋。
凤容璃觉得,是女人,那就是花,没毛病。
不过,古昔没听进去似的,还是面无表情“回去吧。”
凤容璃一个打挺,竖起来,冷了脸了“你非要赶我走是吧?”他甩头,恶狠狠地说,“我偏偏就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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