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外之音,还真是一点都不遮掩。
到底年轻,所有情绪喜恶全部融在眼里。
“贫嘴。”
凤青笑骂,抬手接了她的酒杯,一口饮尽。
桃花眼巴巴地盯着酒杯“好喝吗?”
凤青心情不错,嘴角扬着“不错。”
桃花听了很开心,很自豪“那当然了,煮酒的梅花可是我亲自爬到树上去采的。”
凤青抬眼看了她一眼。
桃花立马闭嘴,眼珠子心虚地乱瞟。
哎呀,说漏嘴了,青青说过不准爬树的。
她若无其事地带过去,将满眼火热都投放在桌上的酒壶上,吧唧了一下嘴“青青,我也想喝。”
她贪嘴,闻着是真想喝。
凤青不由分说“不行。”
他还记得她幼时醉了酒的模样,可是胡闹得很。
桃花搬了小凳子坐过去,便开始软磨硬泡,撒娇讨好。
“青青,今日可是我们的大喜之日,”瞧见凤青眸光沉浮着,小姑娘便立马改口了,一溜一溜的,说的头头是道,“嗯,是我们拜师的大喜之日,这般良辰美景,就让我喝一小杯,助助兴好不?”
她笑着央求,嗓音软绵绵的,染了酒意似的,醉人得好听。
凤青斟了一杯酒,低头微抿,喉结滚了一下,音调略低“你酒量薄,会醉。”
“醉便醉,你在呢,怕什么。”
说完,小姑娘踮脚,双手抓住了凤青的手腕,倾身,张嘴便含住了他手里的杯子,怯怯的舌尖伸出来,舔了舔杯中酒,温热湿滑的舌头不经意扫过了凤青握着酒杯的指腹,他手一抖,余下的半杯酒便进了小姑娘口中。
凤青怔忪。
嗯,真是怕了她了。
他收回手,垂在身侧,轻轻握了握,火光昏沉,细看,依稀可见他耳根染了薄薄一层绯色。
然而,那胆大包天的小姑娘浑然不觉,舔着嘴角回味,唇齿留香,这酒煮得极好,甘甜清淡,半杯酒下肚,她尝了甜头,便食髓知味了,拿着杯子继续向凤青讨要“还要。”
她乖顺讨好的样子,实在让人拒绝不了。
凤青无奈,又给她斟了一杯。
她倒豪爽,一杯干了,这埋了两百年的好酒,她牛饮似的。
凤青叮嘱“慢点喝。”
桃花乖乖巧巧地点头,胆子大了,自个儿倒酒,又拿了个鸡腿,边喝边吃,相当酣畅淋漓啊。
凤青依着她闹,也没有阻止,一来二去,小半壶酒便见了底,喝完小姑娘话就越来越多了,开口闭口青青,一会要把自己的小蛮腰给他看,说是瘦成了排骨,一会儿要把自己的脖子给她摸,说是北赢第一美颈,一会儿又要把小脚丫子掏出来给他看,说是纤纤玉足,给凤青看了,就要娶她。
总之,胡言乱语,没完没了。
流零吃好了,就又端了酒过去,说“师姐,敬你。”
趴在桌上的小姑娘抬头,醉眼迷离的,掩着嘴神神道道地说“乖哦,要叫师母。”
说完,她就先自个儿笑了,笑得坐不住,趴在凤青腿边,前仰后翻。
师母……
十三岁半的小姑娘,流零为难“师傅。”
凤青低头,用衣角给醉了的小姑娘擦油腻腻的小手,道“你师姐醉了。”
他俯身,把坐在地上的小姑娘抱起来,小家伙不安分地乱动,嘴里嚷嚷闹闹,不知道说着什么。
凤青轻斥“听话,不准动。”
声音,散在风里,轻得若有若无,雪花飘落,与白色的背影相融,唯有那白衣下露出了女子大红的裙摆,渐行渐远,
流零端着一杯酒,呆似木鸡。
桃花酒量薄,果然醉得不轻,吵闹了一会儿,怎么哄也不肯回自己的屋子睡觉,凤青没法,便将她抱回了听茸小筑。
他不过是去拧了个帕子回来,小姑娘便不见了人影。
凤青扔了帕子,转身去屋外寻,雪下得不大,地上的脚印许是刚留下,还未被覆盖,凤青寻着脚印,在听茸小筑最外的梅树下找到了一晚上都不安生的小姑娘。
她正在树干下蹲着,低头抱着膝盖,缩成小小的一团红色,头上落了雪花,毛茸茸的,看起来像迷路的小动物,有点可怜。
凤青走过去。
“桃花。”
她一抬头,一双梅花鹿一样的眼珠子水汽氤氲。
“……”
一眼,凤青就愣住了,盯着蹲在地上的小姑娘的脑袋“你头发怎么了?”
她头上,脑袋正中央的位置,少了好大一撮头发,脑袋光溜溜的,那一撮几乎是齐根没了,留了一排短短的绒毛发,根根笔直立着,迎风一吹,小短毛全部竖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