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数鸟类寻不得落脚之地,只能四处乱飞,更给这洞庭湖增添了许多纷乱之态。
这个场景意味着不管会遭遇多少意外,白有思带领的援军都实际上对湖南叛军中理论上最麻烦的洞庭湖叛军发动了总攻。
也使得白三娘在战后方才将那封信完成,并在秋收结束以后方才送达邺城。
信件送达的时候,邺城正好下了一场秋雨,秋雨不大,没有给秋收入仓带来太大的影响,但也使得乡野之间进入到了某种仓促的境地。
实际上,就连观风院里此时都垛了两垛秸秆,这不是张首席非要展示自己跟农业生产的亲密关系,而是观风院内有小灶,本就需要柴火,而当张行坐观风楼上,打开这封信的时候,下面正在讨论要不要将这些秸秆盖挪到后院马棚下。
说是讨论,其实月娘一如既往的强势,只是发布命令而已,秦宝与张行的表妹怀娘只能做个听从号令之人。
张行听了一会下面动静,便在听风楼上打开了这封很厚的信:
“三郎会字如面,洞庭湖一战已经稍作了结,张范被擒杀,许玄投降,其余各处仍在清剿之中。
诚如你所言,江南既乏高手,又匮精炼之军,我以宗师之身附淮右盟并徐州行台压入,并无人可挡,但大英兵马未至之时,江南之事,本就不在兵戈,而在人心……依我所见,江南各处各方,皆各怀鬼胎。
杜破阵此人,亦诚如三郎所言,因为少年、青年求生艰难,极度不安,一心便要找你所说的安全感,遍观其言行,无不是为此……保持淮右盟的半独立是为此;收义子军是为此;打压淮右盟内元老是为此;身为外藩联络其余各方也是为此;最后,绝不与我们翻脸同样是为此。
所以现在的局面是,他知道我来江南本身就有假道吞并淮右盟的意思,却坚决不翻脸,也坚决不配合,总是在找机会跳出去。
而我以为,不管他如何折腾,等到秋后大英的兵马到来,天下再无空隙,他去无可去,终究还会是做出最终倒向的,大势由不得他。但也需要提防他被我父亲诱以巨利,所以最好加强对淮右盟的渗透……我建议将李子达一营走安陆送来,然后再让他抽调一营长枪兵北上。
实际上,辅伯石、马胜等人都怀有忧虑,辅伯石跟我说,他们到底是跟着杜破阵一起从草莽中走出来的,这么多年一起,生死荣辱都在一起,还是希望帮里让杜破阵有个结果。”
张行看到这里,想了一想,提起炭笔在辅伯石、马胜后面打了个括号,加上了李子达、苗海浪等人,犹豫了一下,又写下了阚棱这个名字,然后专门画了一个圈。
且说,淮右盟是张行亲手组织起来的,后来又被黜龙帮设为外藩,内里的条路他比谁都清楚……现在的局面是,里面既有辅伯石、马胜这种明显主动偏向将淮右盟彻底化为黜龙帮一个行台的二号人物和水军骨干,也有李子达、苗海浪这些因为有家底子从而被动服从黜龙帮的淮上豪杰。
唯一的麻烦就是那一万义子军。
义子军当然称不上是针扎不进水泼不进,但义子军的统帅阚棱绝对是个人才,有勇有谋有修为有忠心,而且性格刚烈……如果杜破阵犯了糊涂,拉上了阚棱,动员了义子军,很可能会惹出事来。
当然,这么想本身也有些一厢情愿,因为杜破阵这种以追求安全感为底色的野心之辈,不到万不得已,绝不会撒手淮右盟这个鸡蛋壳,在维护淮右盟统一的方向上说不得比辅伯石这些人更上心。
但既然计划到这一层了,总要对黜龙帮这边无法触控的方向再努力一下,于是张行复又低头亲笔写了一个文书提案,一个私人的条子,分开放置,然后继续去看书信:
“至于江南这里,竟是暮气沉沉与草莽无度并存。
萧辉与操师御乃是南梁支柱,却同病相怜,二人皆有所求却无从着手,困境之中胡乱施为,宛若缘木求鱼。
萧辉此人其实颇有才行,既晓得一些局势,也晓得自己斤两,本可有所作为,但偏偏忘不了自己的出身,又在数年内重得了昔日萧梁的名分,总想着能一步回到昔日局面,做个名副其实的国主、皇帝,乃至陆上至尊。但他本人殊无根基,一个得力的亲信也无,只能借力打力,指望着借力成事,未免可笑。
还有操师御,修为到了,实力也足,但总不甘心做个教主,要么想着化教为国,要么想着取萧辉而代之,但前者是与真火教之外的所有江南人为敌,后者是与包括真火教自家在内的所有江南人为敌,怕是已经陷入障业,此生难再进一步了。
至于说湖南诸侯,就更是脚下无根,头上无云了。
倒是那个林士扬,虽然行止可笑,计策幼稚,但因为其余人都是走的死胡同,反而有了几分生机……依着我看,湖南的几个降人,明显都看出来林士扬的拙劣,也都猜到他的想法,但兵败无依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