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糜芳脸上已有惭愧之色,糜旸接着说道,
“兴平元年,徐州牧陶谦病死,父亲与大父共同迎立大王为徐州之主。”
“建安元年,吕布乘大王与袁术僵持之时,趁机偷袭下邳,并虏获大王的妻子。
大王只好驻扎在广陵郡的海西县。
那时大王根据尽丧,犹如无根之萍,身边智谋勇武之士纷纷离去,唯有大父、父亲、关张二将这寥寥数人始终对大王不离不弃。
而大父又特意将姑姑嫁给大王,又丧尽家财奴仆资助大王,使大王军势复振。
那时魏王施以离间之计,上表荐大父为嬴郡太守,父亲为彭城国相,
但父亲与大父都不接受,决意跟随大王,这时大王复兴汉室在望,父亲怎又起了背叛之心?”
说到这里,糜芳脸上的惭愧之色更甚。
糜旸接着说道,“建安二年,大王再次被吕布击败于小沛,父亲跟随刘备逃到魏王那里。
建安三年,吕布派遣高顺等人攻破了大王据守的沛城,大王单骑逃走。父亲不避危难,几经波折,终于与大王汇合。
建安五年,魏王亲自东征大王于徐州,大王战败,关将军被擒。
大王逃往青州,在邺城东面约二百里的地方停留了一个多月。
父亲辗转千里带领着被打散的士卒,也来到这里与大王汇合,使大王不至于成为无兵之将。
建安五年,父亲跟随大王来到汝南,在这里跟随大王一起击杀蔡阳。
建安六年,魏王攻击大王,大王兵败汝南,父亲一路保护大王逃到新野。
建安十三年,魏王亲率大军南下,刘琮投降,父亲跟随大王一起南撤。在那场战役中,吾之兄姐,皆没于阵,父亲依旧不悔,继续追随大王。”
“这种种往事,皆是我自幼听大王讲述给我听,大王一日不忘父亲对其之忠义,大王亦一日不忘其对我糜氏之愧疚。”
“可到了如今,父亲却要忘了初心吗?”
“在今日之前,世人谁不赞一句吾糜氏乃忠贞之臣,难道父亲要因为一念之差,使我糜氏清誉蒙羞乎!”
“前事不忘后事之师,数月前魏将军于禁之故事,父亲当引以为戒。”
“当日魏王百万斧钺刀斧之前,高官厚禄之前,父亲皆不曾有所动摇,而如今竟为了一时私怨,而背弃大王而去吗?”
“况且有大王在,纵使前将军想治罪父亲,大王通情达理,势必不会坐视不理的。
父亲何忧之有。”
正所谓当局者迷,糜旸话语刚落,糜芳已经掩面而泣。
从种种往事来看,糜芳对刘备的忠心毋庸置疑,但就是之前他被私怨给一时蒙蔽了心智。
人心都是肉长的,更何况要背叛一个追随了二十多年,如兄如主的人,糜芳心中本来就不好受。
如今被糜旸将往事一件件抖出,糜芳心中的后悔之意几可填城。
但大错已经铸成,糜芳深知他与徐详相通已经不是一两日的事,早已经是骑虎难下了。
纵使糜旸今日擒杀了徐详,徐详无法回去复命。
但在之前的联络之中,孙权早就知道糜芳已有投降之意,这无疑会十分坚定孙权奇袭荆州的心志,若其出兵了,荆州是守不住的。
看到糜芳掩面而泣的作态,糜旸知道,糜芳这时应该是十分后悔了。
其实糜旸之所以非要阻止糜芳投降东吴,不是他对刘备的忠心有多高,他一个穿越者,能对刘备有啥忠心。
主要是他知道糜芳在投降东吴后,别说在后世被人骂成狗了,就是今世,也深受当世人鄙视,
这其中就包括了吴人。
史书记载,一次,麋芳乘船出行,遇到虞翻的船,麋芳船上的人想要虞翻让开,向前喊道:“回避我们将军的船!”
虞翻则厉声说:“失去忠心的人,凭什么侍奉君主?使人失去两座城池,却称将军,可以吗?”
麋芳十分惭愧,关上船上的窗让虞翻先过。
后来虞翻乘车出行,经过麋芳的营地,官吏没有开门,虞翻的车马不能通过。
虞翻十分生气地说:“应该打开的关闭,应该关闭的打开,哪有这样做事的?”
麋芳听到后,更加羞愧。
由此两件事可知,糜芳在投降东吴后,生活肯定过得十分不如意。
糜芳都这样了,他这个在东吴毫无根基的人,在糜芳死后,那肯定是更不济。
但如果不背叛刘备,一直留在蜀汉的势力中,凭着糜竺、糜芳两兄弟往日的功勋,对刘备的恩情,糜芳身为开国元勋二代,那地位必定是杠杠的。
正是出于这种心理,糜旸才不想糜芳投降孙权。
在打破了糜芳的心理防线之后,糜旸知道时候到了,他当即对糜芳建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