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普大法官并没有被杜巴利夫人的轻蔑所激怒,他面不改色,威严十足地说道:“好,受审者让娜·贝曲,既然你坚持自己的清白,本庭需要你对下面这些东西做出一个解释。”说罢,在杜巴利夫人疑惑的注视下,莫普大法官从法袍中掏出一叠账目,将其递给身旁一名助理法官,示意其宣读出来。
助理法官接过那将近半尺厚的账目,走到审判庭中央,当众大声宣读道:“1769年4月2日,调出二十五万利弗尔,供杜巴利伯爵夫人订制礼裙,备注:礼裙上的宝石费用不包含在这笔款项中。”
“同年6月12日,调出二百二十万利弗尔,供杜巴利伯爵夫人购置圣日耳曼区的一栋花园别墅,备注:不包含别墅的修缮费用。”
“同年7月7日,调四十万利弗尔,供杜巴利伯爵夫人购置八匹纯血安达卢西亚马,用于为夫人的四驾马车拉车。”
“同年9月15日,调出十万利弗尔,供杜巴利夫人在凡尔赛举办沙龙和酒会。”...这叠账目正是劳伦斯从约纳主管手中拿到的,杜巴利夫人这些年来从王室账目上挪用资金的所有记录。
而随着这名助理法官的朗诵,台下民众们也渐渐瞪大眼睛,皆是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
尽管在此之前,市民们就早已对王室的奢侈生活有所耳闻,但是直到这些具体的数字被摆到眼前,市民们才知道,这个女人的贪婪与奢靡已经远远超出了他们的想象。
二十五万利弗尔的礼裙,四十万利弗尔的挽马,市民们完全无法想象,那一笔笔他们一辈子也仰望不到的财富在杜巴利夫人手中完全就像流水一般泼洒了出去。
而在震惊之后,民众们也顿时愤怒了起来。如此奢靡富裕的一个女人,她竟然还不满足于这铺张放纵的生活,竟然还要将她的魔爪伸向那笔贫民们翘首以盼的、关乎生死的补助资金。
杜巴利夫人怔怔地看着那助理法官手中的账目,她全然不理解,这份来自于宫廷内部的账目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莫普大法官手中。
但是此刻已经没有多余的时间给她思考这些问题了,杜巴利夫人听着耳边再度响起的谩骂声,顿时涨红了脸,直接打断那助理法官大叫道:“够了!你们到底想说什么呢,这些钱都是国王陛下赐予我的,难道你们是在质疑国王陛下的决定吗?!”莫普大法官再度敲了一下法官槌,沉声说道:“我说过了,受审者让娜·贝曲,不得于庭上喧哗;既然你说前面这些都是国王陛下御赐的,那我们日后再做调查,但是...关于账目上最后一页的记录,你又要做什么辩解呢?”那名助理法官也连忙将账目翻到最后一页,扯着嗓子喊了出来:“1770年12月20日,调出四百万利弗尔,供杜巴利夫人购置一套珠宝,备注:内库账目的闲置资金不足,这笔款项由冬日补贴基金账目借调而来。”
“1771年1月14日,收入七百万利弗尔,来自于劳伦斯·波拿巴和王储殿下的捐赠,用于发放1771年的冬日补贴。”
“1771年1月17日,调出七百万利弗尔,备注:依照杜巴利夫人的要求,这笔款项由冬日补贴基金账目转调至内库账目。”伴随着最后三笔记录的读出,整个现场陷入了一阵短暂的沉寂之中。
杜巴利夫人则是愣在原地,脸色煞白,两眼死死盯着助理法官手中的账目,一个词语也说不出来。
她完全不知道那最后一笔记录是怎么来的。这些日子里她甚至根本都没有见过那个该死的约纳主管,根本就不可能提出这种荒唐的要求,说要把这笔七百万的救助资金再度挪用出来。
而场下的民众们在短暂的愣神之后也终于理解了,那最后三笔记录究竟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这些天来关于杜巴利夫人的一切传言都被彻底证实了。
就是这个女人,不是其他任何一个人,无耻而可悲地连续盗用了两笔救助资金。
一想到报纸上描绘的那些底层贫民们在这个冬天的悲惨生活,一想到每天清晨在街角处发现的那些冻僵的尸体,那些尸体里甚至就有他们的妻子儿女,市民们对台上这个女人的恨意瞬间达到了一个新的高潮:下一个瞬间,谩骂声犹如狂风暴雨,从四面八方席卷至审判台上:“虚伪的婊子!”
“认罪吧你这贱人!”
“你活着的每一秒都在浪费我们的时间!”
“绞死她,绞死她!”...杜巴利夫人无助地站在这风暴的中心,不论她看向哪个方向,她的目光所迎上的,都是市民们那恨不得生食其血肉的凶狠眼神。
她惊恐地无比地后退了两步,声音颤抖带着哭腔大叫道:“不,我没有!那账目是伪造的!我没有去动那七百万利弗尔,你们都是傻子吗?!莫普,你这卑鄙小人!”杜巴利夫人崩溃地大喊着,试图让周围的群众明白,她根本不可能,也根本不敢再去动那七百万利弗尔。
那可是王储殿下的捐款,杜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