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侯公府、文武百官家的大门紧闭,年三十晚草草放几个鞭炮,大年初一也不出门拜年,都缩在家里,大气不敢喘的望向宫城方向。
等着那位坐在龙椅上的洪武皇帝降下旨意。
他们已经嗅到不同寻常的气氛。
就在三日前,圣上以“杀人偿命”及“怠慢占城使节”二事,将宰相胡惟庸抓入狱中,由太子亲自审问。
胡惟庸独揽相权七年,门生故吏遍布天下,可谓权倾朝野,无人能及。
可就是这一位七年宰相,被圣上以轻飘飘的两个罪名直接入狱,让满朝文武无不惊骇。
更有亲军都尉府领一千人包围相府,许进不许出,围住相府听候圣上对其发落。
这一切都在表明,朝廷内要变天了!
才大年初一,就有人看到太子府的马车早早就进了宫。
外人都以为太子进宫是要商议怎么处置宰相,岂不知——
“你個龟儿,看你教出来的子孙后代都是什么样?”
“万历,嘉靖,崇祯……听年号就不是好货色,就是你教出来的混账?!”
“父皇,不是我……”
“不是你,那就是雄英,是你儿子,你也有罪!!俺心痛啊,大明战神,叫门天子,土木堡之变,大明是穷死的,该死的太监!还有那闯贼!!”
“行了行了。”
正当大明朝太子朱标被他父皇洪武大帝朱元璋骂得抬不起头来时,寝殿内传出了一位女子的声音。
片刻后,一位仪容端庄的妇人走出,身后跟着几位宫女。
“大过年的发什么疯?好端端的为何要骂我标儿。”
说罢,便心疼的上前来,将儿子朱标扶起。
普天之下,还能用如此语气对朱元璋说话的人,唯有眼前一人,这位与他患难与共的结发妻子,大明朝的皇后,马氏。
人称,马皇后。
“俺为大明心痛!”
朱元璋坐在椅子上,黑着一张脸。
他醒来后,梦中的事不但没有消去,反而越加清晰,让他在床上辗转反侧,睡不着之下干脆起来,命人将太子朱标宣进皇宫。
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臭骂!
就是这龟儿教的好子孙,以致于大明出现什么土木堡之变的叫门天子,一听就知不是好货色!
马皇后瞥他一眼,悠悠道:“伱骂标儿,标儿有罪,你也有罪,你先骂你自己吧。”
“朕是皇帝!”
朱元璋拔高了声音。
“标儿将来也是皇帝!”
“母后……”
“他现在还不是!”
朱标站也不是,跪也不是,只能听着父皇母后吵嘴,听到二人似要吵出火气来,慌忙又跪下,甘愿领罪。
马皇后也不说话了,端起茶杯喝茶。
“起来吧。”
朱元璋泄了气,命朱标坐下,盯着他,说:“俺昨夜里做了个梦,梦中有一短发小儿,妄议我大明朝政,说什么明亡于穷病,又有一叫李自成的闯贼,杀了大半朱家宗室……”
朱元璋对妻儿讲述了梦中事,语气恨意未消,神情却带着几分余悸。
太子朱标立刻道:“是上天给父皇的警示?”
“他就一黄口小儿,哪是什么老天爷!”
朱元璋气得一拍桌子,“朕骂了他,他还故作正经说他是太宗皇帝李世民,朕见他满嘴胡言乱语,也不理会他了,转身拿了他墙上一幅地图,走下楼梯后,才从梦中惊醒。”
“地图?”
朱标听得糊涂。
自己就是因为一个梦,被父皇大年初一叫进宫臭骂一顿?
实在冤枉!
“不错,是地图。”
朱元璋感慨道:“那幅图就挂在墙上,上边地名详之又详,细之又细,虽地名大多与现下不同,但山川位置,河流走向,大明,辽地,塞外,西域,倭国,无不标明妥切,朕甚爱之!”
朱元璋提及那幅地图,还一副惋惜至极的模样。
马皇后心中一动,命宫女道:“你进去将桌上放着的一卷东西拿出来!”
“是。”
宫女领命,走进内殿中。
“一卷东西?”朱元璋诧异。
马皇后回道:“妾也不知是什么,昨夜还未见,方才起来时才看到。”
朱元璋心中猛地一跳,再也坐不住,站起身快步往内殿走去。
马皇后见他焦急,随之也跟上,并让朱标跟来。
二人来到内殿,宫女已经将那卷白色的东西拿起,但朱元璋已然走到,一把夺过她手中物,展开一看。
洪武大帝呆若木鸡。
马皇后与太子朱标跟着过来看一眼,亦齐齐露出震惊神色。
如此详尽细致的地图……谁人能绘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