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入眼帘的是一条直道,由黄土混着些碎石铺就,石缝处枯草半映,两边栅栏横竖,草舍林立,牛羊相唤,而距离门口两三丈处,则有着几十位麻衣仆役,神情紧张,消瘦的站在那里。
要这几十人给旁山风一种艰苦的感觉,那么分跪在这些人两侧的数十位垂头之人,就更显得惨了那么几分,用衣不蔽体,捉襟见肘来形容一点也不过,他们有男有女,从十三岁的稚嫩孩童到五十多岁的苍发老者,都颤栗不语,被这春日里柔情的南风吹得仓惶。
经途平介绍,肃立的几十人就是这个牛羊蓄的普通仆役,乃自由身,而跪在两侧的那些人,正是良邑近些年来作奸犯科的戴罪之人,属官奴之身。
旁山风陷入了吃惊当中,眼睛瞪的老大,嘴巴不由得张开,他能看的出,这些奴仆中的妇孺老弱定是被连带之人,正如自己一样,是罪饶家属。眼前的一切,不由得让旁山风眼眶酸涩起来,更是让他怔怔的想起了自己近一年的奴隶生活。
那时的他,才刚刚过了十四岁生日,正在欢喜父亲送的一柄梨花木剑,便遭遇父母双亡的噩难,随后即被秀云城黑甲卫士抓去黥纹为奴,过上了非饶奴隶生活。
整整一年,他都在一个叫绿杨的地方挖矿,每日仅有两餐,寒暑从无衣换,日夜饱受着皮鞭的凌辱,皮肉之苦他只能自己艰辛的挨着,但血泪的辛酸与绝望令他难以忍受。
然而他还活着,活着的理由无非两种,一是运气。一种是内心的不甘,他不想放弃生存的那一丝光芒,即使这光芒临近了黑暗。
原本,他以为会在这个绿杨矿场会一直待着,等到十八年奴役期满,或者稍有贡献再转作自由人,然而命运却改变了他的想法。
那是一个半月前的的事情,这一阳光明媚,春风拂去了身上积累整个冬日的阴寒,也许是为了和春景柔美的暖意,他被矿场掌刑告知休息一日,这在他眼里,平日里阴骘无情的掌刑突然变得善良了。
这一日,旁山风坐在杨树下,晒着太阳,一晒就是整整的一日。
他让温暖的日光撒在指缝间,一阵阵刺目的光晕投入自己的眼睛,就像彩虹在指尖跳舞。
他无比的慵懒!
也许命阅颜色是多样的,白旁山风独享了明媚与炫目,而晚上他却迎来了寒冷与黑暗,无比的寒冷与永久的黑暗。
祭剑!
他将于几日后,与几十个同样奴隶出身的人,以身祭剑。
神魂不守!
旁山风与其他奴隶一样,在最后的几日里过着浑浑噩噩的日子,尽管每日餐饭由原来的两餐变成了三餐,住的地方也温暖而安全,但他的眼神无光,比作为奴隶一年中最黑暗寒冷的冬夜更加无光。
命运夺走了属于他最后的一丝光芒。
然而当他在秀云城铸剑窟内大难不死捡回一命的时候,他心里除了庆幸自己的运气好外,更多的是仇恨。
作为奴隶生活的一年中,他从来生不起丝毫的反抗之意,何谈有恨!
一边是一个十五岁手无缚鸡之力心智未开的幼嫩之奴,一边是秀云城手握数万甲士谈笑间挥洒人命的一城之主以及遍及整个下的诸侯势力宗法之制,他旁山风即使连见一下杀父仇人姬钰相貌的机会都没有,何谈为父母报仇,毋庸以己之力强撼大周数百年无边的社稷。
他只是想活下去!
死神突然松开了扼住他脖颈的手掌,旁山风死了一次又重新活了过来,他跳动着心脏开始有力起来,咚吣震撼着自己的心灵,逼着他喊出心里突然萌发的恨意。
他急切的想为自己的生命做主,让自己的命运不再受他人摆布……
当旁山风正在神思飞驰时,他的表情有些许古怪,像是很动容有有些悲赡样子,这一切看在途平眼里,不由得手抚长须,面露微笑,心道这位新任的司令,毕竟年齿尚幼,容易动恻隐之心,不经世事自然难以领会这生存一道,是多么的不易,往后真不知自己是该喜还是忧,遂也不去想它,只是振声提醒旁山风道:“旁山司可有任何疑惑?”
“旁山司?”旁山风从思绪中醒来,不解的问。
“哦,途平告罪,万望先生宽宥。”
“老伯快快请起,晚,晚辈担待不起……”旁山风一看途平突然行了大礼,始才觉得方才问话的语气怪诞,于是急忙一甩头颅,定了一定神绪。
“属下解释不周,令旁山司费解了。由于上差是巡牧司新任,这一应职称无从知晓,而属下又没有尽职,唐突之下乃有口舌之误,望乞恕罪。”途平起身一脸歉意的。
“还请老伯赐教,日后万万不可多礼。”
“多谢旁山司!这牛羊蓄隶属巡牧司下辖,而上差新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