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聆不由得又高声吃了一惊,这一声的分量不大,但足以引起正在墙角俢装桌凳的驼树之注意,只见他拉长了身子,像狼一样转动着头颅,抬起了狡黠的眼,左右巡视了一番,正好与隋定目光相撞,他发现后者那深沉的眼眸中射着森光,就像冬夜林子里照见的星辰,幽远而冷寂,令他有点心怯。
但当他看见少女洁美的面庞转向自己时,心里顿时又有了一股子如夏日傍晚时分看见晚霞的温婉,随即冲着隋定父女笑了一笑。
看见驼树的笑容,不经世事的少女随即面色一红,将头别去了一旁,只当是没有看见。
而一旁的隋定看到驼树面露笑容,也不作他想,知道是为女儿娇容所摄,冷冷的看了一眼这不起眼的仆役后就转首对隋聆道:
“聆儿,日后言语切忌一惊一乍,也不要高声惊呼,凡事低调谨慎而行,以免祸从口出。”
隋定一边缓缓地着,隋聆这边已经把头点的跟鸡啄米一般,以示对刚才大惊怪的欠妥。
“聆儿,你跟为父这次下山来有一个月了吧,这一路上你有何感想?”
隋定见女儿乖巧的认错,便言归正传,问了隋聆一个让她摸不着头脑的问题。
“感想嘛,女儿有太多太多的感想,等到回去后我要跟拓跋姐姐和长孙姐姐个三三夜,让她们也好好羡慕一番!”
“你这那里是感想,分明是在给你那二位叔伯找麻烦,经你这么一炫耀,你那二位姐姐哪能抵得了这红尘诱惑,还不纷纷吵着要出来玩耍一场?”
“嘿嘿,那是她们两个定力不够,而且我这次求阿爹你带我出来,到现在为止我也并没有给您添乱,更谈不上麻烦了,反倒是这一路上的饮食起居还是聆儿照顾阿爹的呢!”
“看把你乐的,我好歹是你爹,还需要你照顾?这一路上但凡遇到毒虫猛兽,是谁吓得胆子都破了?遇到坎坷崎岖的山路,又是哪个嚷嚷着走不动的?路上遇见几个盗匪,死了几个人可就把咱家姑娘给吓得夜里做噩梦了,更不要路上遇见的三场……”
隋定没有继续往下。
隋聆低垂着头颅,发丝遮住了她眼睛,但却阻断不了那汨汨滴落的泪珠。
隋定没有什么,只是捋着短须定定地看着自己的女儿。
“阿爹,我知道了您要问的感想是什么了!”
“哦,聆儿有所悟,为父当洗耳恭听,不妨道来!”隋定正了正身子道。
“山河秀兮,苍生所愿。倩女灵兮,君子以乐。芳华葳蕤兮,娥娘以名。雨蒙飞烟兮,稼穑为开。晨晖相伴兮,祸福相依。辉煌染色兮,稚子相逐。风云变色兮,井田枯槁。我王不怒兮,社稷泠明,诸侯剑舞兮,庶黎疾苦。大夫谄媚兮,渊地覆。王公淹没兮,华夏厄难。”
“阿爹可知这一首歌赋是谁写的?”
“这歌赋辞藻虽不华丽,但贵在真心,忧国忧民之意甚是难能可贵。为父猜测这歌赋定是一位饱学之士所为,而能有如此胸怀的,且又是聆儿你让为父猜测之人,定是他与我们相熟,为父心中已有人选矣。”
隋定捋着短须口中喃喃细语,面上却显出把握十足的样子。
“阿爹所猜究系何人?”
“定是你长孙世伯家大公子长孙雪融所作!”
隋定斩钉截铁的回道。
“我就知道阿爹你一定会猜错。长孙大公子雪融虽然自幼赋异禀,更是学问通达古今,但这歌赋却不是雪融哥哥所为,而是其妹良玉姐姐所作。”
隋定吃惊的目瞪口呆,他着实想不到这个女娃有这般才志,虽然这良玉女娃自己了解不多,只知道她比自家聆儿年长了半岁,到如今看来良玉女娃已经深得乃父之风,而自家聆儿却令他忧思不已。
“真想不到哇,你长孙伯父竟福泽深厚如斯,五个儿女各个才华馥比仙穹,令为父煞是艳羡非常呀。”
“阿爹看你的,的聆儿有甚不堪似的,聆儿之所以诵出良玉姐姐的歌赋,就是想用来告诉阿爹,这一个月来聆儿的涉世感悟。虽然聆儿自幼散漫惯了,没吃过什么苦,但这次出来随阿爹行走,聆儿才真正理解了活着不容易,生命真的很脆弱,看到了好多凄惨的结局。”
隋定看着女儿又啜泣出来,右手抚着隋聆的头,心里不免难过,这一路出来,虽然仅有一个月,但这一月里行走了三百余里路程,遇到劫匪四起,沿途杀伐战俘虐待奴隶之事更是司空见惯,但让女儿感到崩溃的是随楚两国交战,前后三场不下三万死伤,尸横遍野血染沆来河的场景,这还不算当日秀云城发生的铸兵窟惨状,那阴沉而又火红的洞内,几十具惨死之饶真切面相令女儿心生阴影,夜梦里多有噩魇。这都怪自己,不该带女儿身涉如此凄惨的战场。
“聆儿,阿爹没有那么想过,在为父心中,你一直是好孩子,是一个善良懂事听话,孝顺的好女儿,为父就是死也不能让你有任何损伤,哪怕少一根头发都不校阿爹也不希望你有傲世的才华,更不愿你去忧心社稷之安危,只愿你能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