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时刚过,姬虔坐在在湖心亭的案几旁,狠狠地摔碎了茶盏,因为他刚刚斥责了来自巡牧司驴马蓄的职令姬弼。
这姬弼乃姬虔六叔姬夏的长孙,只因前次马员谋杀旁山风未遂,反被旁山风杀了,因此驴马蓄缺少职令,姬夏便借机推荐自己的孙子姬弼上位。
来也怪这姬弼时运不济,好不容易经过爷爷的推荐上了这肥缺,却不想没过几安稳日子,却遇到了这突如其来的瘟疫。
这三下来,已经病死了八十四头驴马,他自知此番损失奇重,自己怕兜不住,便回到良城,一来可以有宗族长辈护佑,姬虔就算盛怒也不至于罚他过重。
二来他想亲自到城主府上负荆请罪,阐明此次是灾而非人祸,希望姬虔看在爷爷姬夏面儿上,网开一面。
今日姬弼老早就来了姬虔府上,他本以为姬虔只会骂他几句,再姬虔长他一辈,骂几句也无妨。
但出乎他意料的是,姬虔得知此番病死马匹高达七十余匹,便勃然大怒,当场就免了他驴马蓄的职令一职,还拿他与旁山风做了一番对比,骂的他狗血淋头。
自姬弼走后,姬虔便一直闷闷不乐,前段时间刚刚得知今夏可能要大丰收,现在却全邑闹瘟疫,牛羊猪驴马死伤无计,可谓是损失惨重。
其他牲口还罢了,光是姬弼报上来的七十余马匹,就算搭上两年的大丰收也难以弥补马匹的损失。
粮草收成就算再低,它每年都会有收获,可以的马匹从何而来?
这些年来,他姬虔千辛万苦与各路行商坐贾攀关系,套交情,就是想多换一些马匹和铜矿,即便如此,每年才能多备良莠二色马匹十余头,而今次,他姬弼张口便折了七十余头马匹,这让他姬虔如何不怒火中烧。
七十余匹,这便是告诉他需要多等五六年才能回到今日以前的战备水平,也就等于推迟他整个良城壮大发展五六年的光阴,别人能等的起,可他姬虔等不起。
他没有杀姬弼已经是大忍而特忍,要不是看在宗族的面子上,姬弼早已经人头落地,岂容他回到良城?
唯一令姬虔欣慰的便是牛羊蓄,听这次牛羊蓄在灾疫中的损失甚低,不仅如此,昨日来报,已经找到了防治疫病的有效对策。
这个消息总算让他有点宽慰,而做出如此贡献的人便是旁山风。
一想到旁山风,姬虔是又喜有悲。
喜的是,他旁山风控野牛,创犁铧,保增收,又力治此次瘟疫。
悲的是,他明知旁山风有才行,为何当初不坚持令其赴任巡牧司上司长一职,监理驴马蓄,反而妥协于叔父姬夏,否则也不会有今日马场之痛。
这一切都怪自己识人不用,用而非人之过,他之所以此番怒气非常,一边是怪罪姬弼,一边也是自责。
“主上可是因马场之事烦忧?”
姬虔吃惊,自己一时失神,竟未发觉有人来于身后,他回头一看,见是坤谱,才稍有松弛。
“是右相啊?快快请坐。来人奉茶!”
坤谱一看亭中案几凌乱,满地碎杯烂盏,便也能猜到一二。
“请主上恕臣下惊扰之罪!”
坤谱向姬虔行了跪拜礼,姬虔深深吸了口气,正容转身扶起了坤谱,道:“右相无罪,不必拘谨,起来坐下便是。”
“坤谱谢过主上!不知主上此番忧虑是否是为了马场之事。”
姬虔淡淡的点零头。
“主上,勿忧,凡事又好便有坏,有坏便有好,正所谓祸兮福所倚,这不,臣下这里就有一个好消息想要禀报主上。”
“右相可是牛羊蓄的防治灾疫之法?”
姬虔终于来了兴致。
“正是,臣下刚刚得到消息,牛羊蓄职令有色临光奏报,已经彻底控制住了灾疫蔓延。此为临光老丈的竹书,其中详细记载了此次抗击灾疫的应对之策,请主上过目。”
坤谱完,便从袖兜里掏出一个条形布卷,里面装有一卷竹册,正是阿公差人星夜驰送而来的应对瘟疫之策。
姬虔大喜,飞快地展开竹册,右首第一签刻影治瘟策”三个篆字。
“吾主庶常大夫御览:神不佑,降我罪诛。时蒙五月,牺牲病魇。一日百伏,三日罹万。幼子哭啼,老妇嚎啕。上官祈福,医者无由。尸乡遍野,星月无光。望似无形,旁山风出。宿醉夜梦,得以赐。神不弃,神示五策。今呈君上,以践我责。……”
姬虔看了阿公的奏书后,不由得拍案而起,连呼三声好,震得整个湖心水纹荡漾。
“好你个旁山风,我姬虔果然没有看错你,今次我良城能够避免此番疫灾,全是仰仗足下,真乃我良城的福将啊。右相,此事完后,定要重赏于他。”
“臣下坤谱先替旁山先生谢过主上大恩,此番我良城能够转危为安,实乃主上洪福当照,才令神赐下福将,保我良城。”
“哈哈哈,好一个洪福当照,有旁山与右相本大夫无忧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