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语气很平和,李景达却觉得胸中有股热血在沸腾。
景帝御驾亲征,欲毕其功于一役,大齐退无可退,双方必然会爆发一场延绵千里的国战。
哪个行伍中人愿意错过这种青史留名的机会?
似是猜到李景达的心思,陆沉歉然道:“我准备让你和骁勇大营留在京城。”
李景达脸上的失望一闪而过,很快便坚定地说道:“谨遵国公之命。”
陆沉心里很欣慰,解释道:“边疆战事胶着或者不利之时,后方难免会有人心生杂念,兼之新君年幼,皇后又是后宫妇人,沈玉来固然忠诚却少了临机应变之能,只有你才能稳定大局震慑宵小。”
李景达心中再无失望疑惑之意,起身行礼道:“国公放心,在下定不负所托。”
陆沉站起来托住他的双臂,微笑道:“我得回京了,这里便交给你了。”
“国公请。”
李景达和他麾下的心腹将领们送到营门之外,目送陆沉在三百亲兵的簇拥中离去。
大半个时辰后,陆沉策马从京城东门而入,早已守候在这里的禁军左军都指挥使乔山亲自相迎。
乔山表面上只是升了一级,他却知道自己终于迈过那道最难的门槛,从此以后有了独领一军的经历,才有可能继续往上,而不是一辈子做别人的副手。
更不必说他还得到一个子爵。
他明白这都是陆沉对他那天及时表态的嘉赏,心中自然无比感激,此刻毕恭毕敬地帮陆沉牵马。
陆沉微笑道:“乔指挥,希望你能尽忠职守用心带兵,本公相信你的前程不止于此。”
乔山心中一振,姿态愈发谦卑:“末将必将牢记国公爷的教诲。”
下一刻陆沉敛去笑意,轻声道:“所以往后不要再做这种牵马坠蹬的事情了,你是大齐禁军都指挥使,不是陆某府上的仆人,挺起腰杆做人,踏踏实实带兵。若是有人排挤你欺压你,只要你自己没犯错,无论何时何地都可以找我,我会替你做主。”
乔山心中涌起浓烈的愧疚,他抬头望着马背上神情温和的秦国公,不由得深吸一口气,松开骏马的缰绳,立于道旁行了一个一丝不苟的军礼。
陆沉抬手还礼,旋即拍马前去,三百亲兵紧随其后。
乔山望着他们的背影,面上再无丝毫谄媚之色,腰杆笔直如松柏。
陆沉没有去皇宫或者返回国公府,而是带着亲兵们来到京城的中央区域。
等他到来的时候,这里已然人头攒动,无数百姓竞相围观。
“参见国公!”
周遭负责维护秩序的锐士营悍卒接连行礼,叶继堂更是连忙来到近前,百姓们则敬畏又好奇地看着这位年纪轻轻却屡次拯救大齐社稷的秦国公。
陆沉颔首示意,然后平静地望着远处的高台。
刑部尚书高焕连忙起身,但是陆沉朝他微微摇头,于是他又坐了回去,肃然道:“将谋逆众主犯带上来!”
高台南侧肃立着二十位膀大腰圆的刽子手,每人手中都提着一把雄阔的大刀。
围观人群中猛然泛起一阵骚动,只见二十名犯人被带上高台,走在第一位的便是曾经的吏部尚书、锦麟李氏之主李适之。
仿若心有所觉,李适之转头望向台下,一眼便看见骑着高头大马的陆沉。
如今的他再无那等处变不惊的雍容气度,但也谈不上畏缩狼狈,和以前最大的区别或许就是脸上木然的神情,眼神无比空洞。
“验明逆犯正身!”
高焕凌厉的声音响起。
陆沉逐一望过去,李适之后面就是胡景文、景庆山、元行钦、杨靖、傅阳子等人。
得到肯定的答复之后,高焕旋即当众宣读这些人弑君谋逆的罪行,没过多久便被台下百姓愤慨的骂声遮盖,若不是场间有锐士营上千虎贲维持秩序,这片宽阔的广场说不定会爆发骚动,至少会有数不清的烂菜叶子砸向那些人。
李适之跪在行刑处,旁边有人哀嚎不止,有人浑身瘫软,唯独他没有任何异动。
他忽地摇摇头,努力昂着头看向远处的陆沉,轻声自语道:“君以此始,将以何终?”
随即闭上了双眼。
高焕的怒声在他身后响起:“斩!”
二十把大刀高高举起,旋即猛地向下斩落。
二十颗首级骨碌碌地滚开。
陆沉面无表情地看着。
台上的血腥味猛然冲起,台下的百姓们兴高采烈地欢呼着。
这只是一个开始。
很快便有人将尸首拖下去,然后又有二十名逆犯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