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尉快速说道:“七月末,景国西路军主帅庆聿恭亲率大军往靖州西线进逼,八月初八日攻破高唐城,然后庆聿恭分兵三万入西风原,他亲率五万大军继续南下直逼西冷关!”
满座皆惊。
所谓人的名树的影,庆聿恭即便几年前在雍丘败了一场,并不能说明他的能力大不如前,这一次他接手兀颜术留下的烂摊子并且快速扭转局势,仍然会给大齐军民带来不小的压力。
陆沉问道:“我军损失如何?”
校尉答道:“回王爷,广济军坚守城池十一天,阵亡将士四千二百七十一人,伤者超过两千,残部在靖州副都督范文定的率领下退至西冷关内。”
堂内气氛愈发严肃。
没人发现陆沉的手微微抖了几下。
沉默片刻后,他肃然道:“秉元公,再拟一道军令给靖州大都督刘守光,命他及麾下将士继续坚守太康、雍丘和西冷关等地,没有本王的命令不得擅自出战,违者以军法论处。”
刘元神情凝重地说道:“下官领命!”
陆沉随即起身返回后宅。
大半个时辰过后,率飞羽军在城内休整的厉冰雪得到消息匆匆赶来。
入目所见,陆沉独立窗前,静静地望着庭院一隅。
“广济军打得太难了。”
陆沉听到身后的脚步声,自然知道是谁可以直接来到自己身边,而外面守卫森严的明暗岗哨没有任何反应。
听到他满含愧疚的声音,厉冰雪来到近前,轻声道:“夫君,大敌当前,没人可以置身事外。”
陆沉愧然道:“太康一战,是我让广济军硬顶景军重骑兵,那一战本就让广济军大伤元气,后来又是我让他们驻守高唐城,因为我预感景军会将靖州西线当做突破口。虽然刘守光及时给广济军补充了兵员,但是高唐之战打完后,这支军队的老卒估计剩不下几个人了。”
厉冰雪默然。
广济军是靖州都督府的王牌,其实就是厉天润一手带出来的绝对嫡系,其中很多将官都在厉天润身边待过,也和厉冰雪非常熟稔,但是这延绵战事之后,想来很多人已经魂归太虚。
然而这就是军人的宿命。
即便是陆沉本人,为了谋求一场大胜也得带着长刀军冒险冲阵。
厉冰雪知道陆沉身为三军主帅,不需要别人来教他慈不掌兵的道理,更不可能在外人面前表现出软弱的情绪,唯有夫妻二人私下相处,他才会稍稍吐露心迹。
她轻叹一声,没有继续这个沉重的话题,转而问道:“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做?”
“如刘秉元所言,敌军势大,我们只能暂时忍耐,因为景帝目前还没有暴露出明显的破绽。”
陆沉平复心境,缓缓道:“但我觉得景军的处境也没有那么宽裕,将近五十万大军人吃马嚼,每天要耗费多少粮草?即便景帝的身体没有问题,他也不会拖延太久,现在无非就是比拼哪边更有耐心。在景帝看来,我是个不安分的人,更不会一直被动挨打,所以这次我要改变过往的风格,拖到他忍无可忍。”
厉冰雪问道:“你想和景军主力决战?”
“不能每次都靠阴谋诡计,景帝和庆聿恭也不会给我这个机会,所以决战势在必行。”
陆沉的目光逐渐坚毅,正色道:“不过在此之前,要看景军三路兵马能不能凿开我军的防线。”
厉冰雪略显担忧地说道:“夫君,西冷关那边……”
西冷关的重要性毋庸置疑,如果庆聿恭拿下这座雄关,景军便可调整战略,直接渡江南下。
等到那个时候,江南局势会瞬间糜烂。
陆沉镇定地说道:“我相信那位老将军,而且我另外也做了一些准备。”
厉冰雪便不再多问,她同样相信自己的丈夫不会托大。
高唐城的失守本就在陆沉的预料之中,从一开始他就没有命令范文定必须与城共存亡,只不过是让他尽量迟滞景军前进的步伐,为身后防线争取更多的时间。
厉冰雪忽地想起丈夫曾经说过的那件事,于是略带期盼地问道:“夫君,那位景国郡主何时会动手?”
陆沉脸上浮现一抹复杂的情绪,目光愈发深邃:“我已经派人北上,这会应该潜入了景国大都,和庆聿怀瑾接上头。虽然我有一定的把握劝她动手,但是景帝未必没有防备。”
他抬眼看向窗外,缓缓道:“希望会有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