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辽军中军帐中,气氛有些沉闷。
突如其来的消息,有如一盆凉水将所有军将浇了个通透。
这一路接连大胜积累的激昂情绪,顿时冷却了下来。
看着一众军将愁眉苦脸的样子,韩绍没有说话,而是从军帐中沉默走出。
出了帐门,跨上无所事事的乌骓,缓步而行。
身后一众军将见状,赶忙呼来战马,紧紧跟随。
一行人就这么一路前行,转眼便来到了阵营的最前方。
望着横亘在所有人面前的那条大河,韩绍忽然道。
“你们有没有觉得孤的此时此刻,跟之前公冶缙的彼时彼刻,很是相似?”
唯一不同的是,公冶缙那十万禁军面前的那条大河名为济水。
而如今镇辽军面前的这条大河,名为通天河。
此河汹涌,东汇大海。
传闻,上古之时,龙族由此走蛟入海,便可化作真龙,上天听封。
故而才有通天之名。
只可惜此刻的通天河,不但无法让镇辽军通天,反倒是成了阻拦他们进入青州的天堑。
此情此景,还真是与公冶缙当初那十万禁军面临的局势很是相似。
想到公冶缙那一战覆灭的十万禁军,赵牧上前试探着道。
“君上的意思是……要退兵?”
退兵?
废话!当然要退兵!
且不说此河难渡,河上必有陷兵之阵,身侧还有冀州那边的黄天军虎视眈眈。
就算在付出一定的代价后成功拿下青州,又有什么用?
青州四战之地,黄天道的反扑是必然的。
除此之外,还要防备诸多明枪暗箭。
他韩某人得蠢什么地步,才会做这样吃力不讨好的赔本买卖。
他只是在等,等一个体面且合理的退兵之法。
所以在面对赵牧这话,韩绍故作沉吟了一阵,面色冷肃道。
“退兵?青州就在眼前!焉能说退就退?”
“都去准备吧,待舟船打造完毕,孤带你们过青州,复血仇!”
听到韩绍这话,一众军将神色几经变幻、犹豫,可最终还是全都抱拳应声。
“喏!”
“末将等谨奉君令!愿为君上踏平青州!”
韩绍见状,不禁有些傻眼。
他妈的!
老子这么蠢的军令,你们这些夯货就没有人出面阻拦一下?
竟然……这就么应了?
看着这一个个的全都一脸视死如归的模样,韩绍真是被他们气笑了。
自己这个假愚忠,竟然带出了一帮真愚忠的‘蠢货’。
还真是让他哭笑不得。
韩绍心里骂着这帮不知变通的夯货,面上却是不加掩饰的黯然。
“此河难渡,孤也知晓。”
“徐徐图之,方为上策。”
说罢,有些悲呛地叹息一声。
“只是……孤没有时间了……”
风萧萧兮易水寒。
通天河畔,大河滔滔。
更是为韩绍这句‘没时间了’,凭添了几分悲凉哀伤之意。
一众军将听闻这话,再看着自家君上那苍白的面容,无不神色悲痛。
若非是为了避免将士们在无穷无尽的死亡尸海下伤亡惨重,君上也不必出手拍出那两掌,以致于被程元义那贼道算计,以致于如今劫气缠身,自毁道途。
说到底,这一切都是他们的错。
是他们欠君上的!
“君上莫要乱说,君上乃合道天人,寿元绵长,日后定能更进一步!”
“是啊,君上!区区劫气焉能奈何得了君上?假以时日,君上必能消解劫气,重续道途!”
冯参那大嗓门更是嚷嚷道。
“还请君上振作!末将还要追随君上横扫四方,踏尽不臣呢!”
“还请君上振作!”
一时间,波涛汹涌的通天河畔,众将跪伏、声音恳切。
韩绍见状,赶忙上前将他们搀扶起身,神色动容道。
“好!孤听你们的,你们快快起身!”
等到众将起身,韩绍忽然话锋一转。
“说起来,也是孤自私了。”
“孤幸得陛下信重,简拔孤于草莽微末,屡施恩德,若不能趁着眼下尚有余力时还报一二,孤实在是良心难安!”
“此番一战,明知必是一场苦战,还要累得诸君为孤效死,这是孤亏欠了你们啊!”
众将闻言,赶忙道。
“君上莫要如此说,能为君上效死,乃是我等此生幸事!虽百死亦无悔也!”
说罢,又是一阵叩首。
韩绍见状,连忙再次上前搀扶。
这来回拉扯中,韩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