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阳郡究竟是个什么情况?昨夜——”
朱光岭杀人晋升厉鬼的缘由弄清楚了,但赵福生心中还有很多疑问。
她刚一开口,朱光岭就道:
“我已经要守不住了。”他平静的道:
“我跟封大人的约定是镇守两年,但我尽力了,这里的情况远比帝京的人想像的更加复杂。”
他抬头看向赵福生:
“所以一个月前,我就已经派人向封大人去信,请他派人来此地,收拾烂摊子。”
“这个烂摊子,包括我自己。”朱光岭道:
“我的厉鬼即将要失控——”他说到这里,偏了下脑袋,“我早有死亡的心理准备,但我怕失控之后会祸及家人——”
他做这样伤天害理的事,引祸38县,已经是无可饶恕的重罪了。
“赵大人,我不能让我的家人失去现在的生活。”
朱光岭抬头看向赵福生:
“赵大人,你能不能帮帮我?”
他明知赵福生对他的举动并不认同,却仍是向赵福生求助:
“只要你答应替我照顾家人,保他们一世衣食无忧,我甘愿受你驱使,纵使我粉身碎骨,死于上阳郡,我也在所不辞。”
说完,他跪直起身,双手作揖,长长的拜伏下去。
这一幕看得众人哑口无言。
赵福生心烦意乱:
“你求我有什么用?我是驭鬼者,驭鬼者是什么样的人,你不清楚?”
“是。”
朱光岭点头:
“可是赵大人你不一样。”
“有哪里不一样?”
驭鬼者受鬼影响,心性冷漠。
赵福生冷冷看他:
“你饱读圣贤书,明事理、知礼仪廉耻,可你仍然敢为了一己之私,引祸38县,以数十万人的性命作赌注,就为了保住你家人200多条人命。”
她越是指责,朱光岭竟越是舒服,他的嘴角甚至微微勾起,露出一个僵硬又别扭的笑容。
他已经接近厉鬼复苏的状态。
那张脸与死尸无异了。
朱光岭的皮肤苍白,上面开始渗满了细密的水珠,这使得他一张脸看上去油光水亮,有种尸体被泡发后白得发腻的可怖。
他的眼珠棕里带灰,像是覆盖了一层薄膜,仿佛死了几天的鱼眼珠,瞳孔也不会再收缩。
此时他笑起来时,脸部的肌肉僵硬,看着很是吓人,可他将自己收拾得算是齐整体面,脊背又挺得笔直,这种整齐的外表又具有一定的秩序性,压制住了他身上的‘死’性,使他给人的感觉‘活人’气压过了‘死尸’性。
刘义真等人都察觉得出来他此时心情尚算愉悦。
愉悦?!
张传世有些不敢置信:
“朱大人,你脸皮忒厚喽,咱们大人骂你呢,你怎么还笑得出来呢?”
“就是!”
范无救第一回与张传世想法一致,跟着点了点头:
“害死这么多人,还敢笑。”
“赵大人骂得对。”朱光岭点头。
“朱大人,你严肃一点!”赵福生冷声道:
“你不止是镇魔司的驭鬼者,曾经还是朝廷命官,你的家人不应该只是你朱氏宗亲,身为一方父母官,百姓也是你的子民——”
“赵大人说得不错。”朱光岭又道。
“……”
他这样的态度反倒将了赵福生一军,令她如同一拳打进了棉花中,有种无可奈何之感。
“你到底想干什么?”赵福生发问。
朱光岭直起身,屁股缓缓坐回腿间的支踵上,正色道:
“我的话出自真心。”他说到这里,低头从袖口里再度掏出那张叠得方方正正的帕子,慢条斯理擦了擦脸上的水珠:
“我犯下弥天大错,大人骂我越狠,我心里越舒服。”
孟婆等人原本对朱光岭十分不耻,此时听他这样一说,反倒又觉得怅然若失,不知该如何指责。
“驭鬼者做事,没有对错之分,只有值不值得,大人还有是非观,证明大人没有失控。”朱光岭道:
“昨夜上阳郡厉鬼失控,共出动了两张人皮——”
他伸出右手,比出‘两个’的手势:
“我当时孤木难支,以为必定会酿成大祸,但两张人皮有去无返,进了定安楼——”
朱光岭说到这里,眼里竟然缓缓出现了亮光:
“马超元的鬼印可挡不住它的,可是、可是赵大人挡住了。”
刘业全早晨去见他时,将昨夜的情景一五一十的说了。
他是普通人,不知道人皮厉鬼的可怕之处,但朱光岭镇压上阳郡鬼群一年多,却深知人皮厉鬼的可怕之处。
当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