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福生一句话虽说短暂,可却显示出她细微、谨慎的性情。
“他的这个女儿进了宫,侍奉天子,且很受天子宠幸。”
他说到这里,赵福生叹了口气。
杜生明已经算是在他能力范围内,尽量想将日子过好了。
他做出了部署。
儿子进入差门,自己找了靠山,女儿进入宫中。
杜家看似繁花似锦,可没几年时间,竟树倒猢狲散。
他惹上了官司,最终死于狱中,已经可见这桩官司结局。
‘哐、哐、哐——’
敲击声越发急促,小半刻钟过去。
就在这时,沉冗的脚步声再度响起,那股阴寒并杂着燥热的可怕热浪再度袭来。
厉鬼再度出现,开始随机挑选受害者。
脚步越来越近,火红的光焰将门缝照亮,一小簇火苗甚至顺着门板往内蔓延少许。
这火苗形同游蛇,在地面蜿蜒行走。
只是在往前行数寸之后,门上流淌出大量浓稠的血液。
血光顺着门板淌落,形成溪流,顺沿着火蛇的身躯将其一点一点吞噬。
火光湮灭,大量黑烟冉冉升起,最终在地面留下一条漆黑、可怖的火焰烙痕。
厉鬼的脚步声消失。
“看来这一次,鬼选择的是我们。”赵福生看到这一幕,不由舒了口气。
鬼物被门神挡下,殿内的众人逃过一波法则。
“大人,我们现在怎么办?”武少春问了赵福生一声。
赵福生道:
“第一层地狱的案子前因、后果并没有弄清楚。”
鬼域内的一切兴许是虚幻——第十层地狱困住的是过去,可此时闯入地狱内的众人则是真实存在的,不能因为一时贪功冒进,便折损在这里。
她说道:
“再等一轮厉鬼出现,我们再出殿去。”
众人以她马首是瞻,闻言便应了一声。
谢景升接着也往下说道:
“杜生明这官司很麻烦,已经不仅仅是关系到他个人。”
这是镇魔司与朝廷皇权之争。
他早年借镇魔司避重税的举动无可厚非——毕竟按照当时法则,他的田地要缴纳的税收高达七成。
余下三成供他自用,这三成是要分一部分给田庄雇佣的佃户,以及豢养家人。
如此一来,其他额外的苛捐杂税一加,杜生明纵使坐拥不少良田,但两三年光景说不定还要倒欠一屁股债呢。
因此他寻找靠山之事是对的,但他此举也是埋下了祸根。
这其中弯弯绕绕的很多,先汉末年,许多的大户都是像杜生明一样钻空子——这样做自然是有风险的,全赌在驭鬼者有没有良心。
杜生明精挑细选为自己找了个‘主人’,当年的银将在世时尚且光景好,日子过得下去,可他一死没几年,后人挥霍光了他积攒下的家财,便盯上了杜生明。
官司一起,很快告到了天子案前。
“过程不清楚,”毕竟这属于前朝往事,当年的帝将记录这桩卷宗时,也没有花大量笔墨去记录此事。
“但最终的结果,是杜生明官司输了。”谢景升叹了一声:
“他被改判在另一个驭鬼者之下,判为奴籍。”
这一输了官司,对杜生明的影响很大。
“他的家产被充为官田,归入朝廷之下,不久之后,他便暴病而亡,两个儿子被革了职。”
短短几句,一个本来颇有家产的富户便家破人亡,落得厉鬼复苏的结局。
这个案子听得陈多子唏嘘:
“世事无常。”
赵福生突然问:
“他女儿呢?”
“女儿?”谢景升愣了愣,接着抓了抓脑袋:
“这个卷宗之上倒没有详细记录,但估计死了吧。”
说完这话,他又觉得简略了些,再补充道:
“这桩鬼案里,杜明生的女儿并不是诱使永安宫大火的主因,之所以当年的大人记录到她,应该是与她跟天子之间的特殊关系,可能会影响杜明生案才提了一句。”
杜明生厉鬼复苏当天,引发了帝京的小骚乱,但这祸乱并不大,很快平息。
之所以特地提及此案,纯粹是因为杜明生厉鬼复苏的时间赶巧了——他复苏于永安宫大火当天。
因他与天子的特殊关系,镇魔司才特地进入中都,将这桩事情上报天子。
当天夜里,天子出事。
随后天子厉鬼复苏,造成永安宫大火。
这是先汉末年,永安宫大火的来龙去脉。
谢景升自己当年也是一步一个脚印从县郡办案升任至帝京,他自然清楚鬼案之中,细枝末节的线索对解决鬼祸的影响。
可他说完之后,并没有找到杜明生案与永安宫案之间相关联的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