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褐衣精瘦男子步履飘飘,走进幽静古旧高门城堡,朝从台阶迎出来的一名年轻男子低声问道:“师父可还安好?”
年轻男子平静的脸上一下子显出两分愁容,微微摇头,“家祖的病,越发重了。”
伸手示意跟他走。
两人各自想着心事,穿过五进环廊和无数门洞,抵达深处一座素雅小院。
看向院内木亭坐着满头苍发风烛残年佝偻的师父,褐衣男子忍不住眼眶一红,几步上前,噗通一声跪倒在亭外砖石地面,重重磕头下去,哽咽道:“师父……”
短短二十余年,中了疯癫书生暗算的师父,已经垂老得不成样子。
从前气吞山河潇洒绝伦的气度,在日复一日的病痛折磨之下,消弭殆尽。
他心底滋生出无法压抑的仇恨和愤懑。
心底只有一个强烈念头,师仇不共戴天。
“士行回来了,快起来……咳,咳,为师让他们不要打扰你的修行,你远在上域险境磨砺,务必要用心专注,为师这般状况,早已回天无力,也活够了……他们一个个都不听为师的话,阴奉阳违,跑去叫你回来做甚,又改变不了什么……咳,咳……”
乐延之从打盹中醒来,颤颤巍巍扶着木桌站起,连喘带咳说道。
褐衣男子赶紧从地上爬起,闪进亭内,忙一把扶住枯瘦如柴虚弱不堪的师父,忍着悲痛,道:“师父,您休要责怪贺师兄几个,弟子肯定是要回来,您且歇息,不要动气伤身,待弟子跑遍七域,花费再大代价也要请来神医。”
乐延之坐在椅子上,闭目平复气息,摇手道:“贾书生的‘流年时光’神通,中者寿元流逝,无可救药,你不必再去费事。”
褐衣男子急眼道:“那弟子去求贾书生……”
乐延之费力睁开眼睛一把抓住弟子的手,道:“十年前,贺老三携带重礼,去龙渊谷域的流光岭外跪求十天十夜,没用的,贾书生根本不见,你休要再去受辱,时也命也,因果循环,强求不来。”
使劲按住弟子,瞪着眼嘱咐道:“你不可想着报仇,他们势力太大,休要以卵击石。待为师走了之后,你即刻脱离东游宗,前往上域潜修,不要参与后面的纷争麻烦,东游宗必定将易主,贺老三他们上不了大位,你以保全自身为要务,切记,切记!”
褐衣男子悲声叫道:“师父……”
乐延之疲惫闭上浑浊老眼,放开弟子,低声咳嗽道:“连你也不听为师的话了。”
褐衣男子跪倒地上,泪如雨下,“弟子怎敢违背师命,怎敢啊。”
“好,好,快起来,陪师父说说话。”
乐延之颇为欣慰将徒弟拉起来,低声道:“为师可能熬不过十年,你既然回来了,便早做准备,不要卷入是非漩涡,安置后裔族人,暗藏宝库,留待将来,事不密则失其身,你心头有数,有些事情不可与贺老三等人商议。”
“弟子明白。”
名为关士行的男子在小院内待了半个时辰。
见师父精力不济,再才磕头退下去。
从古旧城堡走出门,飞出百里之外,褐衣男子心底的愤怒再也压抑不住。
素雅院子,年轻男子悄无声息走进去,躬身禀报:“关师叔离开不过百里,被贺师叔半路拉去了。”见老祖闭目不动似乎睡着了,又低声道:“刚刚接到消息,徐源长与其侄儿抵达点绛宫域的夏洲,歇脚在云裳城的‘山丹客栈’,两人均改换容貌,他们此去做什么,目前还未探知。”
苍老的乐延之没有睁眼,道:“你将这个消息,通过其他人无意中透露给关士行,另外,请‘客人’好生配合演一场大戏,务必要万无一失。”
年轻男子低头道:“是,我这就下去传讯。”
“待行动之日,你与老夫外出避一避。”
乐延之微微摆了摆手,待男子走出去关上院门,他豁然睁开老眼。
寿元生机日益流逝,生命即将走到尽头。
他愤怒过,独自恐惧过,然而情况日益恶化无力回天。
早在千年之前,他便将后裔族人分出两支隐蔽安置,防着有意外发生,十年前又分出一脉,以确保香火不会断绝,他要在临死之前干一票大的。
贾书生、霖散人不是很在意那小子吗?
那么他便用残酷手段毁掉。
搅乱这个狗日的世道。
不甘心啊,竟然因为一个竖子而陨。
……
夏洲,云裳城。
徐源长与侄儿行走在色彩缤纷充满花香的街道,欣赏异域景致。
早在百余年前,他随着师父来到花界夏洲游历,找商铺打听过柳纤风和蛟藤的下落,花了不少晶髓石,后面弄清楚了花界内洲的某些规矩,不到六阶修为,任何花妖、精魅没有资格外出,更不会登记在册,所以打听不到消息。
当然那些花妖世家、大势力不在此例。
此番故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