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我说扯什么犊子呢?”
“你这就不懂了吧,方言写的小说里的原话,他写的时候我偷瞄到的。”
“你啊,跟方言是我们知青里最不着调的两个,一个想装病回家,一个干脆想当作家,就不能老老实实地学习,参加高考嘛!”
知青宿舍的土炕上,一個个穿着或灰或篮棉袄的知青,要么盘腿坐着,要么侧身躺着,合看着已经过时的《1978年招生文化考试复习提纲》。
“方言人呢?”
“外头呗,今天是邮递员送信的日子,呶,蹲着的那个不就是他。”
透过窑洞的门窗往外望去,就见一个身着黄褂子、黄裤子的青年,瘦削白皙,鼻梁挺立,干净平整,模样当得起一句“十里八乡俊后生”的名号,此时嘴里正叼着一根狗尾巴草,充满朝气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的无奈。
没错,他丫的竟然重生了!
怎么想都不会想到,一个准备退休的中年人,吃着火锅,唱着歌,一夜之间,回到了19岁下乡插队的时候。
本来完成了大学学业,圆了自己年轻时的文学梦之后,计划来一场说走就走的环球之旅,结果是出师未捷身先死。
重回一世,也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但年纪越大就越认命,既然来都来了,随遇而安,就这么适应下来,不知不觉,就在陕北河庄坪公社杨家湾大队,一呆就是半个月。
住的破了点,干的累了点,吃的次了点,这些都不如肚子饿一点难受,知青食堂成天都是菜糊糊,肚子里根本就没有半点油水。
更别提肉了!
这对正在长身体的自己,简直是煎熬。
好在这样的日子,终于要到头了。
滇南那边进京一闹,轰轰烈烈的全国知青返城潮马上要来了,当然,如果按照上辈子的轨迹,自己得在1980年才能返城。
跟自己一块插队的知青,这些年为了能返城,简直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有当兵的,有病退的,有招工返城的,有高考考回去的,也有顶了家里的班当工人的。
顶班,对他来说是不可能顶班,因为他死去父亲的班,已经让姐姐方红给顶了,要不然,当年她就得跟自己一样上山下乡。
摆在自己面前的,有三条路。
第一条,就和前世一样,牺牲姐姐的幸福,嫁给挂面厂副厂长的儿子,替自己捞到一个招工返城的名额,这是无论如何都不行!
因为他的前姐夫,就是个败类!
姐姐前半生的不幸,就是从嫁给他的那一刻开始了,自己重活了,非得给搅黄了不可。
第二条,就是高考。
本该是最好的路,以他的水平,考上清华、北大或许有难度,但想考个燕京中等的本科学院,并不是什么大问题。
何况如今的高考,基本没有限制条件,考上大学,不仅免学费,而且给补贴。
毕业了还包分配,保底就是干部。
宇宙的尽头是什么?编制!
在形势明朗、下海经商之前,绝对是一等一的好去处,虽然完成不了原始积累,但绝对安全,毕竟80年代初做生意,要么把脑袋别裤腰带上,要么是“不要脸”去当个体户。
这年头,铁饭碗光荣!个体户耻辱!
但关键的是,时间恐怕赶不上。
1979年高考已经过去了,真要等到明年,母亲杨霞只怕已经被拉媒的红娘说动,再加上招工名额和厂领导亲戚的诱惑,方红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被安排。
这年头,可不兴自由恋爱,但凡确立了关系,哪怕仅仅是一起看了场电影,都被认定“搞对象”,到时候不结婚,等于耍流氓。
所以无论如何,都要赶在明年高考之前回城!
至于回城的第三条路,研究来,研究去,方言终于想到了文学,想到了写作。
八十年代,对粮食充满渴望,对精神口粮上同样充满渴望,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要不然,也不会造就当时的文学热潮。
一首朦胧诗能火遍大江南北,成为全民偶像,比顶流爱豆还要顶流,一本纯文学杂志,可以期期热销几十万册,不打任何广告。
当上作家,绝对有名有钱有地位。
而且投出的小说被相中,就有改稿的可能,自己就能借着改稿的机会,光明正大地回一趟京,阻止姐姐婚姻悲剧的发生。
一念至此,方言便在如今主流的伤痕文学和反思文学中,自己创作了两篇,又照着《牧马人》的电影写了篇反思小说来保底。
三篇一股脑地都寄给了当时不叫《燕京文学》,还是叫《燕京文艺》的杂志。
原因无他,《燕京文艺》,顾名思义,出版社就在燕京,尤其记得余桦自述还被叫去燕京改稿的故事,这不就挺合适的嘛!
“噗!”
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