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员身后殿堂之中,早有光禄寺摆好数百张考案,三百多名贡士都隔案肃立,一眼望去都是乌压压的儒裳方巾,蔚为壮观。
嘉昭帝目光逡巡大殿中的官员和贡士,最后目光不由自主一凝,在左侧第一张考案停留片刻。
所有入殿贡士就坐考案,也是根据会试上榜排名,历来左者为尊,贾琮身为今科会元,自然位列左首第一考案。
在这样几乎耀眼的位置,很难不让嘉昭帝瞩目,况且贾琮是他器重的臣子。
但此刻贾琮成为三百贡士第一人,却让嘉昭帝的内心颇为复杂……
……
贾琮如今身负双爵,且已是五品命官,按贾母这等老妇的想法,他实在没必要再下场科举。
但是,嘉昭帝对贾琮科场进取,却持赞成态度,因贾琮文武双全,对任何一个君主,都是大有可用之人。
如果贾琮止步于举人,没有登第进士的名份,按照大周官职常规,极难突破五品以上官职。
当初嘉昭帝将自己心腹爪牙,推事院院事周君兴,破格拔擢为从四品官职。
朝廷各部官员、都察院各道御史,弹劾异议的奏章,如同雪片一样蜂拥而上。
各部官员对嘉昭帝逾越官场祖制,苦口婆心,吐沫横飞,极尽劝阻哀求之能事。
如果不是为了顾忌君臣体面,担心圣上故伎重演,通过查究为官不法,搞臭自己的官声。
部份激进的御史,只怕指着嘉昭帝的鼻子骂昏君了。
之所以拔擢周君兴之事,让嘉昭帝这等被动难堪,归根结底,就是周君兴不是及第进士。
推事院又属文官体系,按大周祖制官规不得晋升五品以上。
加上周君兴有酷吏之名,朝廷上一众文官,不管于公于私,自然要异口同声,全力反对。
嘉昭帝虽然最后力排众议,将周君兴晋升从四品推事院院事,但是此事可一不可再。
周君兴此生都要止步于从四品,皇帝虽对他有重用,却不会再次为他破例,再与祖宗家法和满朝文武为敌。
但是,贾琮对比周君兴,在嘉昭帝心中的份量,却是要紧太多。
贾琮不仅文才惊世,似乎还继承荣国公勇武血脉,鏖战辽东,平定女真,不啻于天生名将,而且还有火器宗匠之能。
这样出类拔萃的人物,如一生官职止步五品,权柄狭隘,皇帝又如何重用,如何让他为自己执鞭坠镫,开拓功业。
所以,贾琮下场春闱,嘉昭帝还是乐见其成的,而且贾琮不像周君兴那样才情有限,以他的才华取进士之名,不过探囊取物。
这也是为何,当初甄芳青向太上皇乞求恩典,让贾琮父丧后能加恩春闱之试,嘉昭帝欣然顺水推舟的原因。
但是,对于嘉昭帝来说,贾琮只要进士及第就好,仕途通达有了敲门砖,不需像周君兴这样捉襟见肘。
出于帝王心法权术,不管是为了制衡防范,还是着眼于长远,他只需要贾琮上榜即可,并不需要他夺什么会元之荣。
而且依照常理判断,会试面对大周万千疆域学子,那是天下举子之争。
像贾琮这样的一州解元,普天之下可有不少,要说他就能夺取头榜头名,多半也是渺茫,这也是嘉昭帝从未料想到的。
可贾琮却再一次让他惊讶,这多少让嘉昭帝有些无奈。
他作为九五至尊,对于春闱殿试,拥有点选排序的权利,因皇帝是殿试实际主考官,殿试贡士及第被称为天子门生。
但是即便皇帝本人,权柄通天,但对于会试遴选也无随意掌控之力。
因为会试的遴选规则,比起殿试要规范严密许多,举子试卷进入阅卷之前,都要进行誊名易书,由多官衙参与监督。
如不是采取高明的舞弊之举,皇帝和三大主考官都无法预测,最后谁会是头榜头名。
所以,当嘉昭帝看到礼部上呈的会榜名录,看到贾琮成为首榜头名,虽然内心颇受冲击。
但他并没有提出任何异议,而是照常朱笔玉玺核批,照常让礼部按期发榜。
会试乃国之抡才大典,即便他是天子,也绝不会去操控做伪。
否则就是朝堂文官和天下士子为敌,难逃昭昭史笔,落得昏君之名,只怕连龙椅都要坐不稳。
……
嘉昭帝从贾琮身上收回目光,望着宝座玉阶之下,数百官员宫士,心中生出几分踌躇之意。
说道:“本次春闱会试,诸位爱卿殚心竭虑,任事辛劳,为国伦才,朕心甚慰。
入殿诸贡士,举业艰辛,跻身会试,名列皇榜,皆为学精深之辈,国之储臣,世之栋梁。
诸贡士入殿比试,珍之重之,严思深虑,朕望尔等尽展才学,为国献策,不负朕望!”
大殿上三百多贡士,大多都是白身学子,像贾琮这样面圣多次的贡士,三百人中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