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试队伍的后列,一个身形微胖的贡士,在队伍中时常伸头眺望,正看到林兆和与头名会元交谈。
他对身边贡士笑道:“你们看那头前交谈二人,一人是会元威远伯贾琮,一人是鄙人同窗,杭州府解元林兆和。
会试前三就有两名州解元,在往年春闱是极罕见的盛事,鄙人断言,今科大魁天下,多半会是此二人之争。”
大魁天下,说的就是头名状元,这可是众人最津津乐道的话题,微胖贡士一开话题,队列中前后之人都笑着附和。
此时,孙守正也走在贡士队列之侧,他和另几位殿试执事官,陪同礼部官员导引三百贡士出宫。
正好看到吴梁那些笑谈之状,虽是说他人大魁天下的风光,但其言语中难掩激昂之气,自然是因自己榜上有名得意。
孙守正看到吴梁的形状,又看了一眼队伍前列,目光中透出阴沉的冰冷,还有一丝不屑的厌恶。
此时,绚烂的晚霞,弥漫皇极殿之上万里碧空,云顥如火如荼,妖异艳丽,赤红如血!
……
大周宫城,凤藻宫。
宫室飞翘的檐头,新绿雕花筒瓦,在晚霞照耀下,晕着翡翠般温润光滑。
富丽朱红的宫墙,被映照夕阳,镀上一层金色光晕,显得异常鲜亮夺目。
一个宫中女官从朱红宫墙前走过,窈窕美好的身段,留下动人光影。
她双十左右年华,身材高挑苗条,穿红绫合领对襟大袖袍衫,下身素色百褶裙,头戴一顶精美的瞿冠。
当走到皇后寝宫之前,对着值守宫娥问道:“皇后娘娘可得空,今日几项宫务,需要向娘娘回禀。”
那宫娥微笑着那女子行礼,神情颇为客气恭谨。
说道:“原来是贾女史,皇后娘娘倒是得空,不过方才赵王过来拜见,如今正在里面说话。”
元春微笑说道:“既然赵王驾临,娘娘定有不少话要说,我就不打扰了,几项宫务都是日常之事,明日向娘娘回禀不迟。”
元春笑着转身返回,那宫娥不忘对她行礼,礼数很是细密周到。
如今宫中太监宫女哪个不知,这位贾女史出身勋贵世家,但是入宫多年,一直都是默默无闻。
可是几年之前,荣国贾家出了惊才绝艳之人,便是名动天下的威远伯贾琮。
这位少年伯爵不仅军功显赫,精通火器营造,还是书词冠绝的大才子,十分得当今圣上器重。
贾女史便是威远伯的嫡亲堂姐,皇后娘娘闻听威远伯少年卓绝,曾亲自召见,并多次让他们姐弟在宫中相见。
据说这位少年伯爵人脉广阔,当今赵王、宁王都和他熟识,这等显赫的少年权贵,自然是人人瞩目。
最近世人瞩目的春闱大比,威远伯更是高中头名会元,才名再次震动天下,将来的前程只怕更了不得。
曾默默无闻的贾女史,也因她的堂弟变得水涨船高,在宫中位份名气大涨,皇后和太后娘娘,每到节庆都有赏赐。
宫中太监宫女都是精乖之人,最擅长见风使舵之事,哪里不会变换嘴脸奉承亲近的。
方才那位皇后近身宫娥,虽在凤藻宫中也有些根底,但见了贾元春依旧礼数刻意周到。
但是,元春自小长于勋贵之家,本就是不是小家碧玉女子,十年宫中磨砺,心中冷暖自知。
这几年她在宫中处境转好,随着贾琮愈发光彩夺目,日常接触那些宫人,对自己越发热络,她深知应由,更能坦然处之。
……
元春回到自己署理宫务的小院,刚跨入院门,便听到远处传来隆隆的更鼓声。
她身处深宫近十年,对宫中各类钟鼓之声非常熟悉,宫中寻常报时的更鼓,都是敲过一通就停。
但是这通更鼓响过一通,并没有停下,而是隆隆响动,透着异常的激昂之气,声震四方,动人心魄。
元春顺着鼓声传来的方向,好像正是东边的皇极殿,她一双美眸不禁一亮。
这时,房里走出个宫装少女,十七八岁年纪,容颜秀丽,姿态绰约,袅娜如兰。
她顺着鼓声传来的方向,喜道:“姑娘,如今正好酉时将尽,鼓声从皇极殿传来,往常都是敲一通,如今已到第三通。
今日三爷在皇极殿下场殿试,这不是普通的更鼓,是殿试结束的鼓声,也不知三爷考得怎么样了。”
元春忍不住笑道:“你平日可不在意这些,现在怎么鼓声响了几通,到底是个什么意思,都琢磨得这么清楚,倒是少见。”
抱琴俏脸一红,说道:“宫中殿试可是大事情,再说我们三爷也下场,我自然是留意的,我特意问过值钟小太监才知道的。
姑娘你是不知道,这次三爷中了会元,在宫里都传得沸沸扬扬,那些宫女太监没事就拿这事闲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