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中说让她一切放心,家中对她颇为牵挂,必定事事为她算计,言辞含糊,似有未竟之语,当时元春心中迷惑。
如今再想起母亲信中意味深长之言,元春心中多少有些确定,一张俏脸愈发苍白,双眸微微有些发红。
抱琴见元春脸色黯然,眼神中甚至隐含痛楚。
她有些担忧的劝道:“姑娘也不用担心,夏守忠不知犯了什么错,才被圣上贬去扫地。
如今他没了权柄,管不了选秀的事,妨碍不了姑娘回家的,也算老天有眼,昨日我就听说,宫中选秀都已收关呢。”
元春叹了一口气,说道:“我知道夏守忠不能成事,我入宫已经十年,能成事早就成了,还要等到今天吗。
不要说花一万两银子,便是十万百万两都无济于事,琮弟便是深知这个道理,可是家中有人看不透。”
抱琴自小跟着元春,对她的思虑想法,多少能猜出一些,心中微微一动,问道:“姑娘是猜到谁托了夏家办事?”
元春没有回答抱琴的问题,她沉默了半晌,说道:“抱琴,以前我每日都想着回家,现在还是想着能早日归去。
但却开始有些害怕回家,不知回去之后会怎么样……”
抱琴心思聪慧,只有贾家人才会请托夏家办此事,贾家来回就那几个人,稍微一想便能猜到是谁。
她见元春神情伤感,劝道:“姑娘也不要多想,回家是多好的事情,就算有什么妨碍,姑娘不是还有三爷吗。
三爷这么本事,言语性情又和姑娘投契,姑娘以后有什么事,三爷必定会说话的,他如今是家主,家里人谁还会不听……”
元春听了抱琴这话,心里微微一松。
自己和贾琮几次宫中相见,虽相处时间不多,但彼此言语心智十分融洽,贾家有他坐镇,自己将来还担心什么?
她脸上微生出笑嫣,说道:“抱琴,历来殿试阅卷不过数日,这些天你多留意些,我们好早些知道琮弟上榜何等。”
抱琴笑道:“姑娘放心,这几日我仔细留意打听。”
……
大周宫城,夜幕低垂,无数宫阙,褪去恢弘,陷入寂静,唯独文华殿中灯火通明。
三百名贡士完成殿试,由礼部官员导引出宫,但殿试评卷事务,没有半刻停顿,当晚便如火如荼进行……
六位殿试受卷官共收到三百十九份殿试答卷。
包括本年三百余名贡士,以及因丁忧疾病等原因,延迟殿试的上届贡士。
受卷官依据会试上榜名单,校对收讫殿试答卷,确定并有无入殿贡士遗漏。
并对答卷字迹整洁、言辞犯忌等基本常规,进行评卷初校。
其实这种初校不过是走个形式,能够进入殿试的贡士,极少犯这等低级错误。
受卷官整理过殿试答卷,连夜交弥封官盖弥封关防印,然后送交掌卷官收讫。
由于时间匆忙,殿试墨卷不须誊录成朱卷。
因为没有眷录,读卷官遇到字迹熟悉的墨卷,可能会认出考生身份,会让此考生隐约占据优势,这种事在殿试评卷,并不鲜见。
掌卷官收讫墨卷,会连入文华殿东阁,整夜闭关守护墨卷,东阁外还有禁军整夜监督保守。
等到第二日清晨,三位主考官、十八位同考官进入东阁评卷,掌卷官才会移交誊卷,放开关禁出宫。
……
嘉昭十五年,五月十一日,伯爵府,贾琮院。
清晨,天色没亮透,正房游廊外,一片清静。
院落之中,左右厢房,已次第亮起灯光。
五儿最早出现在房门口,紧接看到龄官的身影,她们见正房没亮起灯光,相视一笑,又都回了房间。
往常这个时间,贾琮和英莲已进了书房,五儿龄官多半去张罗早食,芷芍和晴雯整理杂务,小丫头四儿娟儿洒扫庭院。
但昨日贾琮考了一日殿试,回来时神情疲倦,五儿等人估摸他会多睡些时辰,各人都放缓往常走动。
一直到朝霞的顥光,在院中翘檐下投下阴影,正屋的门才打开。
贾琮走出房门,神情怡然,一身清爽,对着满院朝霞,舒展了一下腰身。
他对着身后人说道:“芷芍,我好像很久没睡过懒觉了。”
芷芍笑意盈盈,回道:“如今日出还未出尽,时辰尚早,三爷这那里算睡懒觉,不过比往日读书之时,略微晚起身罢了。
如今三爷已考了殿试,从此诗书清闲,以后只要不用上衙,三爷多睡这样的懒觉,才是好事呢,把往日辛苦补回来一些。”
贾琮回头看了一眼芷芍,见她眉黛青青,双眸柔亮清澈,如同这朝霞一般绚丽动人。
此时,左右厢房不时有人开门,笑声倩影,晨光宁静的院落,瞬间流淌活力和生气。
晴雯的声音脆爽靓丽,显得特别醒耳。
“三爷,昨日你殿试回来,我看你挺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