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即能考中举人,学问见识都不会太差,科举一向是朝廷社稷大事,一旦爆出科举舞弊之事,就会掀起偌大风波。
自己一个白身举子,就要对峙徐亮雄这样的二品高官,其中到底会有什么风险,眼下谁也说不准……
正当周严有些举棋不定,借酒浇愁之际,门外响起脚步声,一个衣裳华贵的年轻公子,步态悠然的走了进来。
他刚走到门口,闻到房里浓重的酒气,有些嫌恶的眉头一皱,但是马上平复神情,依旧迈步走了进来。
进房后他只是瞟了周严一眼,看到书案上满是字迹的雪浪纸,眼神一亮,似乎有些如获至宝,拿起纸张仔细浏览起来。
他飞快读完诉状,赞道:“兄长不愧为举子之才,这份诉状写的条理清晰,叙事详尽,字里行间皆为慨然正气,小弟十分佩服。”
周严神情犹豫,语气有些不安,说道:“贤弟,科举舞弊之事,非同小可,愚兄此番落榜,如今举报他人舞弊,会不会被人诟病。”
年轻公子闻听此言,眉头微皱,继而脸色一正,说道:“兄长何必出言,我和兄长都是读书人,科举是我等学子毕生功业所系。
兄长饱读圣贤之书,因知先圣有云: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
如今有奸邪之辈,玷污国朝科举大礼,妄行鬼蜮舞弊之举,巧取仕途功名,致使兄长这等真才实学之人,堕于名落孙山之境。
此事是可忍孰不可忍,你我都是儒家子弟,名教传人,既知其事,坐视不理,岂不愧读圣贤之书。”
年轻公子见自己慷慨激昂的话语,似乎没太打动周严,他脸上依旧难去犹豫之意。
心中不禁有些鄙夷,继续说道:“兄长应该知道,科举是朝廷抡才大典,素来为圣上和百官所重。
朝野内外对科举舞弊,向来深恶痛绝,兄长身历事中,知悉内部,就该当仁不让,慨然举告揭露。
兄长行此义举,不出数日就要贤名远播,名声大噪。
多少如兄长般苦读诗书的举子,因舞弊之举,遭受不公,名落孙山,他们都要为兄长振臂高呼……”
年轻公子言语缜密,情绪激昂,话语清正,周严心中被挑起一腔热血。
他想到自己虽名落孙山,却能因此事名动士林,岂不是另成佳话……
年轻公子继续说道:“兄长的事情,前日我已告诉父亲,父亲是朝廷重臣,素来受到圣上器重。
父亲听说兄长的事情,也是一腔义愤填膺,只要兄长慨然行此义举,父亲必定不会袖手旁观!
一旦科举爆出舞弊之事,天下士林群议纷纷,连原先会试榜单都要封禁重选,以兄长之才未必没有一线机缘。
父亲曾经说过,兄长如举报舞弊之事,便是社稷功臣,天下士子楷模。
朝廷必定有所封赏,或是赐官,甚至恩赐科甲出身,都是未为可知的……
兄长,大丈夫行事,必要当机立断,切不可瞻前顾后,世上许多事情,都是义之所往,万不可轻易错过名望之机……”
要说年轻公子前面的话语,虽然慷慨激昂,义正词严,但并没有怎么打动周严。
但是最后说的那些话,如会榜封闭重选,举告科举舞弊,必定朝廷封赏,甚至封官赐科甲出身。
却是一下戳中周严内心最炙热的渴望,将他内心的野心邪念瞬间点燃,原先的顾忌担忧一扫而空……
……
五月十三日,夜幕下的皇城,比起白天的巍峨壮丽,多了一丝严峻阴森。
春闱三大主考官,王士伦、陈默、徐亮雄依次走出乾阳殿大门。
四名内侍打着灯笼,为他们三人引路,明亮摇曳的灯火,在漫长的甬路上游移前行。
灯笼的光亮只能照见十步距离内,再远的地方一片漆黑,似被雄壮宽敞的皇城吞噬。
从乾阳殿到出宫的午门,距离着实不短,王士伦和徐亮雄都正当盛年,一路走来还能应付,陈默年至六旬,走起来颇为吃力。
四个引路的内侍,经常是走过一大段路程,就慢下脚步,让年迈的陈默得以喘息。
等到三人出了承天门,离开宫门不到百步,宫中更鼓响起,正好过了戌时,三人听到身后承天门落锁的声音。
今日三人入乾阳殿,向嘉昭帝禀告三百殿试墨卷评阅排名,并和皇帝商榷一甲三名的最后人选。
从二甲十六名往后的排名,并不需要皇帝过问操心,三大主考官也基本按十八房同考官意见。
今晚乾阳殿中主要商议确定殿试前十八名,而二甲头十五名人选,也早已基本确定。
所以,需要皇帝和三大主考官商榷,不过是六位一甲候选人,最终选择那三位点为一甲三人。
一甲状元、榜眼、探花如何点选,已不单单是才华文章高低,更多的是利弊权衡,大局所需。
或许三大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