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哥这趟回来得可够久的。”
小朝搓着手往车库方向退:“上回你寄的海鲜还没吃完呢,今儿就让嫂子好好陪陪你。”
话音未落人已隐入转角,只余脚步声在石板路上回响。
庭院铁门吱呀合拢的瞬间,二楼纱帘猛地掀开。
“爸爸!”奶音裹着凉风砸进怀里,小丫头穿着草莓图案珊瑚绒睡裙,光脚踩在周齐锃亮的皮鞋上。
男人单手托住女儿后腰,另一只手飞快解开羊绒大衣将人裹成粽子:“四年级学生还光脚乱跑?”
指尖刮过冻红的鼻尖,怀里立刻响起咯咯的笑声。
门廊灯光里,林瑞雪扶着腰身倚在雕花门框上。
藏青色针织裙下腹部尚显平坦,倒是围巾下锁骨愈发明显。
周齐三步并作两步上前,行李箱咚地砸在台阶边。
“电话里说胖了三斤的人。”
温热掌心贴上妻子脸颊:“怎么摸着倒像瘦了?”
“妈每天炖汤炖得砂锅都换了两个。”
林瑞雪作势要咬他手指,发梢扫过男人手背:“你摸摸腰上。”
话尾突然卡住,耳尖飞起红霞。
玄关处传来碗碟轻碰声。
“小周快来搭把手!”
岳父端着青花瓷汤盆从厨房探身,蒸腾热气模糊了镜片。
岳母攥着围裙角紧跟在后:“死老头子,非说等姑爷回来才肯开那瓶二十年的汾酒。”
周齐扶着妻子往屋里走,目光掠过老人欲言又止的神情。
餐桌中央的清蒸鲈鱼正冒着热气,蒜蓉粉丝缠绕着金黄花刀,酱汁沿着鱼尾缓缓滴落。
林东无奈地朝妻子投去一瞥,轻拍着餐桌道:“孩子刚进门气都没喘匀,你这急性子啥时候能改改。”
转头对女婿露出歉意的笑:“不急不急,先尝尝我新学的糟熘鱼片。”
厨房里传来瓷碗相碰的脆响,韩娟探出半张脸:“就剩个凉拌三丝,马上齐活!”
系着碎花围裙的身影转眼又没入油烟中。周齐注意到岳母刻意避开自己的目光,转头看向妻子。
林瑞雪正给女儿诺诺挽起袖口,接收到丈夫询问的眼神,茫然摇头:“妈这两天总神神秘秘的,问也不说。”
说话间,玄关处飘来油炸花椒的辛香,混着糖醋排骨的甜腻,勾得人食指大动。
待众人围坐满桌,林东握着分酒器给女婿斟满:
“尝尝这三十年陈酿,可比你上回带的茅台够劲。”
琥珀色酒液在杯中打着旋,映着吊灯暖黄的光晕。
周齐夹起块剔透的鱼片,先送到妻子碗里,又给女儿挑了块不带刺的鱼腩。
林瑞雪指尖在桌下轻碰丈夫手背,嘴角漾开梨涡。
这细节被岳父看在眼里,眼角的皱纹又深了几分。
“广市那边。”老人刚起话头,韩娟突然呛咳起来,汤匙撞得骨碟叮当响。
周齐放下竹筷,目光在二老之间转了个来回:“爸,方才您和妈说的事。”
林东仰头饮尽杯中酒,喉结滚动两下:“这事说来话长。”
窗外忽地卷进阵穿堂风,将悬在阳台的风铃撞得零丁作响,混着厨房未关紧的水龙头滴答声,竟衬得满室寂静。
“老头子你倒是喝得下去!”
韩娟搁下酒盅,正巧撞见林东偷瞄自己的眼神:“当初显摆时候的劲头呢?这会儿倒支使我当传声筒了?”
林东讪讪地摸着后脖颈:“昨儿电话里一高兴,顺口就把姑爷要回来的事说了。”
“五十多岁的人了,说话还跟漏勺似的!”
韩娟剜了老伴一眼,转向周齐时语气放软:
“小周啊,你记得你叔父不?就是咱家办喜事那会儿,骑着辆红摩托在村里绕了三圈那位。”
周齐脑海中浮现出个穿皮夹克的身影。
那是林东的胞弟,九十年代下岗潮后做小生意发了家,举家搬去省城就断了往来。逢年节通话不过三两分钟,比白开水还寡淡。
“记得的,妈。是叔父遇到难处了?”
“昨儿突然来电套近乎,听说易丰管着品良厂,话头就热乎得像烧开的糖稀。”
韩娟边说边给老伴添茶:“你爸被捧得找不着北,连你今儿回家的事都抖搂出去。人家立马说要全家来串门,我瞧着。醉翁之意不在酒。”
周齐转着茶杯会意。
这年头果真是贫居闹市无人问,富隐深山车马喧。老丈人抹不开面子应承下来,这会儿正臊得慌。
“亲戚走动也是常情。”
“常什么情!”
韩娟啪地拍响八仙桌:“当年他家搬进楼房时,咱借二十块车费都要打欠条。如今倒想起这门穷亲戚了?”
转头瞪着丈夫:“我把话撂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