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据早防着呢,一溜烟就跑了出去,临到校场边缘,才跳脚大喊道:
“母后炖煮了熊掌,晚时唤你去椒房殿用宴,表兄可别来迟了,迟了都是我的~”
说话间,刘据的身影已消失在回廊下。
霍去病摇摇头,唉,太子终究还是少年心性,不像自己,多稳重……
怎么会迟到呢?
表弟还是太嫩了呀!
可能连霍去病自己都未察觉,每当涉及卫皇后时,他便会显露原属于他这个年龄该有的本性。
不是名将的凌厉、沉稳。
而是烂漫与率真。
这种撕裂感,不出意外的话,大概源于威名赫赫的冠军侯,从小便有的一段爹不疼、娘不爱的悲惨经历。
亲爹不认,亲娘改嫁,唯有舅舅、姨母拉扯大……
此间内情太狗血。
暂且不表。
且说,刘据这头出了府,上了车驾。
车舆里没有旁人在,听着街道两旁的嘈嘈切切,他脸上不见烦躁,不见以往的幼稚。
有的,只是平静。
刘据手指无意识的来回搓捻,心里默默思量着。
‘前几日见了东方朔等人,宫中气氛明显有变,来往宫廷的官员,远远瞧见我,便停下见礼,还自报家门。’
‘内侍、宫女也惯会看人下菜碟,这几天的谄媚、阿谀,多过往日数倍。’
‘呵,都是聪明人啊!’
皇帝的一言一行,不会无的放矢。
既然带着太子接见了外臣,就意味着,以后,太子将正式进入朝野。
信号很强烈,想进步的都很踊跃。
‘原本我还打算,趁此时机,顺势和庄助、司马相如等人多接触接触,收为己用也好,引为潜邸属臣也罢。’
‘都是好事。’
‘可现在看来,三人中,反倒是最轻挑的东方朔,才有笼络的价值……’
木制车轮在青石板上碾压而过,发出咯吱声响,端坐车舆里的刘据轻叹口气。
庄助能力不行。
司马相如‘上进心’不够。
东方朔……还是东方朔,这几天入宫教导的次数,最数他来的最勤!
刘据也能感受到,对方的示好之意。
‘可是……’
‘也罢,再接触一段时间,另行定夺吧。’
收回思绪。
待瞳孔重新聚焦,看到车驾前那位武将时,刘据微蹙的眉头悄然舒展。
嗐!
失之东隅,收之桑榆。
文士拉跨,可眼前的武将很在线啊。
短短几天接触下来,刘据便发觉,苏武为人虽少言寡语,性格沉闷,但做事妥帖,一丝不苟。
凡有言,必有应。
史书笔墨已隐约照进现实,让刘据更加坚定了几分心思!
念及此处。
他身体后仰,朝前方笑问道:“孤听闻你也是将门之后,两个兄弟都在宫中担任郎官?”
像这般随意的寒暄,苏武已经历过多次。
第一回还有些生涩、怪异,但如今,他已经适应,知道太子是在跟自己交谈。
太子问话,不能不应。
背对着应,太无礼,正对着回,又妨碍驾车。
所以苏武微微侧身,偏着头,恭声道:“回殿下,家父……”
话到一半。
突然!
苏武眼角余光扫到一抹寒芒,直奔刘据激射而去,他几乎是下意识的,腿部发力猛地向后撞去。
“嘭!”
“嗖!”
碰撞声与破空声同时响起。
不等被撞了一个趔趄的刘据回神,便听苏武急声高呼:“刺客!护驾!!”
骤然听闻喊声,四周随行护卫的禁军大吃一惊,也不用他们去问、去找刺客在哪。
因为就在下一秒。
章台街与尚冠前街交叉的这个十字路口,忽然涌出十几名黑衣人,手持利刃,拔刀便砍。
街道行人沾之即伤,触之即死!
“啊!”
尖叫声、嘶喊声陡然升起,百姓乱作一团,四处乱窜。
有禁军见百姓冲撞车驾,连忙阻止,可不料,前一刻还在惊慌大叫的菜农、挑夫,后一刻就抽出匕首,凶狠地捅进禁军甲胄的缝隙里!
“噗!”
刹那间鲜血淋漓。
“啊!杀人啦!”
“有刺客!保护太子!保护太子!”
“冲!暴君当道,妖孽横生,国将不国,杀!”
逃命声,护驾声,厉喝声,嘈杂不堪,此起彼伏。
就在这混乱无比的时刻,不待刚刚起身看清状况的刘据说话,一股如芒刺背的危机感倏然来袭。
“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