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显然。
皇帝把自己身边能算计的一切,全都算计了一遍。
建章宫于去年夏季开始动工,期间征用的民夫、刑徒,陆陆续续多达数十万,工期紧、任务重,只能堆人数。
时至今日,工程已经接近尾声……
未央宫西侧。
此处同样是长安城的西侧,以往用宫墙、城墙分割内外的区域,如今城墙之上,多了一条飞阁辇道。
而城墙外,也有一座连绵的宫阙拔地而起,由空中辇道连通,从未央宫内部,可以直达城外建章宫。
立于高处,尚能看到宫殿屋顶上光芒闪烁,这是阳光打在鎏金铜凤上引起的。
铜凤高五尺,饰黄金,下有转枢,可随风转动。
又有璧门,高二十五丈,璧门两侧,起圆阙,亦高二十五丈,又筑井干楼,积木为楼,高五十丈……
远远望去。
只见其高、其广、其恢宏雄伟。
城垛旁,刘据默默注视着这片金碧辉煌的殿宇,良久无言,直到他抬了抬手,身后侍立的蔡成方才恭声道:
“建章宫已经大致修建完毕,唯有少量区域还需雕琢,几座主殿业已完工,陛下前些日子寻了太卜令占卜,选了个吉日搬进去了。”
“近期时常召大将军、车骑将军等人在建章宫晏饮。”
闻言。
刘据依旧没有作声。
身旁的魏小公公瞧了眼太子神色,细声细气禀道:“奴婢听闻,大将军建议陛下跟自己一样,也找博望苑的医者养一养身子,陛下应了。”
“最近宋邑、宋公,经常出入建章。”
听到这话,刘据终于有了反应,转身朝城楼北侧走去,边走边问道:“他给父皇诊断的如何?”?“此事……”
小太监也不知是真不清楚,还是怕说错话,斟酌着道:“奴婢对医术知之不深,此事恐怕需要问问宋公。”
“殿下,可要命人去请?”
“不必了。”刘据头也不回的道:“孤要去一趟上林苑,正好顺路问问。”
城南,博望苑。
刘据抵达时,宋邑正在训斥学生,自从唐安去世后,这个头发花白的老头就一改常态。
以往老顽童似的作弄、笑闹消失不见,转而变得沉稳、和蔼,反倒有了名医高人的风范。
“见过殿下。”
“宋公切莫多礼。”
刘据在医馆外等了片刻,待宋邑教导完弟子,这才让人请他出来一叙,寒暄几句后,刘据问起了正题。
“入宫诊断一事?”
宋邑捋着胡须,思索道:“老夫入宫期间,确实给陛下、大将军……奥,大将军身上陈年旧疾,殿下也清楚,早就疗养妥当,我只是给他照常针灸而已。”
“倒是其他几位。”说着,宋邑脸色沉了几分,“车骑将军平时看着康健生猛,实则身体多有隐疾。”
“老夫给他开了个方子,又辅以针灸调养。”
刘据细细听着,并无不耐烦的神色,听到李广身体抱恙,刘据心底微动,默默记下。
这时。
宋邑说到刘据最关心的那位,“至于陛下,身体确实有些小毛病,老夫诊断后,陛下还问我严不严重,呵呵。”
老头就像和后辈说闲话般,随意笑道:“实际就是年龄大了,气血衰败的正常现象,养一养便好。”
他说的很轻松。
但这段话透露的信息,以及透露的对象,若是细想,没有一个和‘轻松’两个字沾边!
询问皇帝的身体状况,发问的人,还是太子。
意欲何为?
一般人听到此类事情时,都会有本能的反应,宋邑一个早年身为齐王侍医的医者,在宫廷里转了大半辈子的医者。
能没点反应?
事实上,宋邑轻松随意的作态,本就是最大的异常反应,只是恩义所在,让他难得糊涂了而已……
不过。
刘据询问自己皇帝老爹的身体状况,倒也没有什么阴暗的思想,只是在尽量熟悉掌控局势。
上次封禅回京后,皇帝碍于种种原因,瞒住了自己的病情,结果就有人乘虚而入,整出了‘三神山’的幺蛾子。
刘据可不希望再来一次。
一次计划之外的纠错,往往会引出一连串意外,只许胜不许败的战局,还有迟来的‘祭祖’就是明证……
思绪飘飞间。
刘据忽然又想起另一件事,以前他总是盲目的以为,皇帝老子寿命还长着,从宋邑口中得来的信息也印证了这点。
可是……
‘现如今英年早逝的霍去病即将奔三,科举制更是提前几百年问世,熟知的历史早已面目全非。’
‘这般状况下,谁能确定原本长寿的人,还会继续长寿?比如发生点什么蝴蝶效应,小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