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步亦趋的宦者令犹豫着答:“好像跟太子宫签发的一道政令有关。”
“有就是,没有就是没有。”
皇帝不咸不淡道:“什么叫好像?”
老太监顿时知道怎么回答了,躬了躬身,“太子要给宗室列侯进行考核,德才不备者需缴纳罚金。”
“他们不满,言说陛下当年施行推恩令时,宣称的是推恩、厚待宗室,如今太子却无端更改,有意苛待。”
“是在食言而肥,违逆陛下。”
当初说好的推恩令福报,现在却朝令夕改,连推恩的列侯也要收拾了吗?诚信何在?
太子此策,将陛下置于何地?
我刘氏子孙难道要被逼上街头,以卖草鞋为生了吗?高皇帝定然不会想到,他的子孙竟被苛待至此!
请陛下给我们做主啊!
……也不怪老太监支支吾吾,宗室们哭诉的话语,实际上比他给皇帝转述的要劲爆的多。
“嘿!”
谁曾想,皇帝听了不怒反笑,双手负后,靠近殿门处听了听,隐约能听见外面鬼哭狼嚎般的哭诉声。
“朕弄了个酎金夺爵,太子这是效仿朕,要来个……”
“德才削爵?”
听到皇帝的语气后,老太监脸上立刻变换笑容,“这些宗室属实过分,的确该削,奴婢倒觉得太子殿下做的没错。”
“哼。”皇帝斜了他一眼,“你这阉货,读气氛的本事倒是一流。”
宦者令笑成一朵菊花似的,也不辩解。
宗室联手来找太子的麻烦,谁知道陛下是个什么想法,态度没明确之前,老太监绝对不表态。
可态度一旦明确。
老太监立刻跟进,勇做护主急先锋!
“行了,你去传话。”皇帝没在宦者令身上纠结,随意朝外指了指,“他们不是要哭诉吗?让他们找对地方。”
“来未央宫干嘛,去明堂跪着哭!”
“是,陛下。”
宦者令应完便要去传,只是还未迈步,又被皇帝叫住,“还有,给太子说一声,让他赶紧来把屁股擦干净。”
到了现如今,皇帝不会再给太子擦屁股,自己惹出的麻烦自己摆平。
而刘据也料到了当下这一幕,擦屁股的人,早就准备好了……
温室殿西侧。
见宦者令折返,聚在廊下使劲哭嚎的宗室们立即收声,围上前问道:“陛下可是要接见我们了?”
“陛下忙于政务,见谅。”
“什么?”一群刘氏宗亲们顿时惊呼,称孤道寡的人他们见多了,岂能听不出这是何意。
宦者令没管众人惊愕的表情,轻笑道:“陛下交待了,列位都是宗室子弟,朝廷岂能苛待。”
“有何呈请,可往明堂去候着。”
去明堂?
他们脸色变了变,去了明堂,可就不是能随意放肆的地方了,这时,人群后方传来一道声音:
“陛下一会儿是在明堂替我们做主吗?”
听到这话,前方变颜变色的年轻宗室们眼前一亮,又希翼起来,不就是去明堂跪吗,只要能驳回太子政令,值了。
那考核罚金,只听了一耳朵,就知道是要朝他们下刀。
决不能认!
面对诸多希翼的眼神,宦者令脸上浮现一道笑容,细声细气道:“陛下特意吩咐,着太子殿下为大家主持公道。”
太…太子?
不管顶在前面的愣头青,还是混在后面的聪明人,这一刻他们全呆了。
朝我们下刀的人就是太子,还找他主持公道?
片刻间。
聪明人便意识到了什么,心道不妙,愣头青则……勃然大怒!
“岂有此理,我们是宗室、是列侯,我要见陛下!”
“阉宦隔绝内外,居心叵测,你定是被太子收买了,以蒙蔽圣听,我们要见陛下——!”
宗室就是宗室,胆子不是一般的大,当年他们的父辈敢聚众往窦太后处告皇帝,如今,他们聚众皇帝处,告太子。
一如既往的剽悍。
宦者令可不是韩说,老太监被骂后登时脸色阴沉,在他准备将宗室们‘请’出宫之际,一道声音先从后方响起:
“诸位,听我一言!”
刘德,一脸复杂地越过宦者令,面向众多叔伯兄弟,拱手一礼。
“好你个刘德,你还敢来!?”
“寡廉鲜耻之徒,可是你跟太子商议的考核罚金?你能代表我等?”
骂声如约而至,群情激奋,刘德却只是捧着手,默然不语,等众人骂了半盏茶功夫,鼓噪渐小,他也唾面自干了。
“列位叔伯兄弟。”刘德自顾自施礼,自顾自说道:“宗室考核一事,太子命我负责。”
他的第一句话引来一顿臭骂,这第二句话罢,毫无疑问又掀起一股骂潮,无非是不